蕭逐風皺起眉頭:“你到底為什麼不動手?”
璀璨焰火照亮盛京夜空,抬頭往遠處看,隱隱能瞧見西北方德春臺樓簷的一角。年輕人低頭,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人情債總要還的吧?她救過姐姐和寶珠的命。”
“是情債還是人情債?”
裴雲暎“嘖”了一聲,“我是那種會被美色衝昏了頭腦的人嗎?”
“你誇她美了。”蕭逐風平靜指責。
裴雲暎:“……”
蕭逐風臉色很臭:“殿下如今正值關鍵,如果被老師知道……”
裴雲暎看著他笑:“好兄弟?”
蕭逐風盯了他一會兒,側身從他身邊走過,只冷冷拋下一句:“只幫你瞞這一次。”
“謝啦。”
聲音重新變得輕快。
蕭逐風走了,巷子裡又只剩下裴雲暎一人。
花炮聲仍在繼續,似乎有隱隱笑鬧喧譁順著風飄來。年輕人面上笑容漸漸散去,神情變得平靜,背靠著小巷冰涼的石牆,仰頭望向遠處夜空。
那些斑斕的色彩從夜幕最中間轟然炸開,化為無數閃爍星辰,璀璨轉瞬即逝,像砸落到女子手背上那一點溫熱晶瑩。
很快被黑暗吞噬。
他想起狹窄醫館裡,滿地摔碎的觀音小像,滾了一地的供果香燭,墳土與江水,鮮血與名冊。
女子坐在黑暗裡,仰著頭,任由指間的血一點點滴落。
“我告訴你什麼叫公平,戚玉臺殺了我姐姐,我殺了戚玉臺,一命抵一命,這才叫公平。”
“我不需要幫忙,我自己就能找到公平。”
她明明是個殺人如麻、手染鮮血心機深沉的女子,他很清楚她絕不如表面看上去柔弱無依,但偏偏在那一刻,他還是對她不合時宜地起了惻隱之心。
彷彿有凌亂畫面在他腦海浮起。
是誰的聲音在空曠祠堂迴響,稚嫩的,哀慟的、伴隨著難以壓抑的激憤與怒火。
“沒有裴家,沒有昭寧公世子這個名號,我一樣能報仇。”
少年冷冷道:“來日方長,我們走著瞧。”
裴雲暎閉了閉眼。
所有紛亂嘈雜瞬間褪去,眼前是冷寂長街,白玉覆雪。
寒風依舊凜冽刺骨,天邊煙焰溫暖絢然。曈曈元日,有人閉戶擁爐,有人古廟冷衾,有人闔家團圓,有人孑然獨身。
裴雲暎靜靜看著夜空。
那些耀眼銀花映入他瞳眸,在他眼裡碎成無數明亮的星辰。
盛京同一片長焰下,人與人歡笑與悲慟從不相同。
就如子時那一刻,無數人家慶祝那瞬間如雨星河的燦爛美麗,而他在滿地墳土中,被一滴淚打動。
寶珠:我金髮卡呢?我那麼大一個金髮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