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陸曈略顯冷淡的聲音。
“不必了,下官之後還要去殿帥府送藥。去得晚了,恐怕裴殿帥不喜。”
聽見“裴殿帥”三個字,金顯榮沒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他哼了一聲,小聲道:“裴雲暎啊……”
陸曈眸色動了動,繼續手上動作,故意道:“裴殿帥身居高位,不比大人平易近人,下官位卑言輕,不敢輕易得罪。”
因畏懼裴雲暎權勢,金顯榮倒不好說什麼,但剛剛冒出來的男子自尊瞬間被打回原形,多少讓面上有些掛不住,於是哼哼了兩聲,不屑開口:“厲害又有什麼用,至於高位……”
“他親爹連夫人都見死不救也要忙著立功,陛下能不給他加官晉爵嘛?”
“有這麼個賣妻求榮的爹,那裴雲暎能是什麼好貨色……”
話還沒說完,金顯榮突然“哎唷”一聲慘叫,驚得屋中婢子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
“行針尋常知覺而已,大人不要亂動。”陸曈施施然取下另一根針,對準穴位驀地紮下。
“哎唷——”
“大人坐好,扎錯了穴位就不好了。”
“……”
“別叫了,大人。”
這一次施針比往日更久、更痛。
等太陽從窗縫移到中間,陸曈收起最後一根金針時,金顯榮渾身上下已如水裡撈起來般溼淋淋。
他被婢女攙著躺在榻上,臉色慘白,望著陸曈氣遊若絲地開口:“陸醫官,今日這針怎麼行得比上次疼那麼多?”
簡直像是仇人故意來尋開心。
陸曈收拾桌上醫箱,對著他認真解釋:“這次與上次行針穴位不同,大人病情有好轉,所以換了針法。”
“病重下猛藥,良藥多苦口,大人切勿諱疾忌醫。”
金顯榮一凜。
“有好轉?”
他心下鬆了幾分,摸了摸背後疑似腫起來的一大片,有種一切努力沒有白費的欣慰,“有好轉就好。”
“陸醫官,”金顯榮正色道:“那麻煩下次你再給我扎重點。”
陸曈頷首:“好。”
……
離開金府後,陸曈又去了京營殿帥府。
七日時候已到,今日該去給那些禁衛重新換方子。
才走到殿帥府門口,迎面就瞧見上回那個禁衛,那禁衛進去一招呼,禁衛們便全都擁了出來。
小夥子們瞧見陸曈都很高興,熱熱情情地將她迎進屋坐下,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還有的拿出自己珍藏多時的果脯糕點,殿帥府養的五百隻鴨子又開始吵鬧起來。
赤箭抱著劍站在一頭,遠遠瞧著被眾人圍在中心的姑娘,不覺皺了皺眉。
他和那些色令智昏的傻子們不同,那些傻子們只瞧見了這女子柔弱纖細的一面,卻不知道對方能面不改色的殺人越貨、栽贓嫁禍,更如一個藏在暗處的危險,不知何時會對主子造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