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黑得晚,到酉時才漸漸黑了下去。陸曈在屋裡點上燈,剛坐下,就見一隻草編食籃落在桌前。
食籃精緻,幽幽翠翠的,像是青竹編制。陸曈看向裴雲暎:“這是什麼?”
“食鼎軒的茉莉花餅。”
裴雲暎收回手,在她對面坐下,“應該很合你口味。”
陸曈怔了一下。
她曾聽杜長卿提起過這個城南的茶點鋪,東西貴不說,還很難排隊,有一次阿城生辰,杜長卿想買盒如意糕,天不亮就去排隊,結果排到他時正好賣光,氣得杜長卿在醫館裡破口大罵了半日。
陸曈問:“買這個做什麼?”
“探望病人,總不能空手上門吧。”
“我以為殿帥過來是告訴我別的訊息的。”
他饒有興致地望著她:“比如?”
“比如,你是怎麼讓戚玉臺吃了這個暗虧的。”
她回到西街養生已經五六日了,這期間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發生。醫官院那頭沒有任何訊息,看上去,倒像是黃茅崗搏殺惡犬一事已被悄無聲息地按下。
以戚家手段,此舉完全不合常理。縱然現在戚玉臺不會在明面上要她的命,但添點麻煩總是輕而易舉,更何況還有一個本就心懷鬼胎的崔岷藏在暗處。
唯一的可能,是裴雲暎動了手腳。
“你做了什麼?”她問。
裴雲暎看著她,眼中浮起一絲笑意。
“也沒什麼,就是在獵場戍衛裡,添了幾個人。”
他道:“戚家舉薦之人。”
陸曈倏然一愣。
太子與三皇子一個在獵場遇虎,一個在山上遇刺,班衛搜過的圍場本不該出現這等危險,一旦出事,必然問罪。
偏偏是戚家舉薦之人。
她只是個醫官院新進醫官使,連御內醫官都沒有做到,對朝堂之上漩渦暗流一無所知,但即便如此,也明白此事嚴重。
忙著應付帝王疑心,戚家現在確實分身乏術,無暇顧及她這頭小小風波了。
“怎麼樣?”裴雲暎望著她揚唇,“這個禮物,陸大夫還算滿意?”
陸曈望著他那張若無其事的笑臉,心中有些複雜。
她沒想到裴雲暎會從這頭入手。
此番行為雖然將戚家陷入困境,但以戚家手段,恐怕只是一時,待此事一過,戚清未必不會查到裴雲暎身上。
明明戚清前些日子還想著拉攏他做自己的乘龍快婿,此事一過,再無可能。
他倒是一點後路不給自己留。
見陸曈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裴雲暎莫名:“怎麼不說話?”
陸曈移開目光:“我只是在想,丟了太師府這門姻親,裴大人這回虧大了。”
裴雲暎臉上笑容一僵:“你又胡說什麼。”
“事實而已。”
裴雲暎剛想說話,不知道想到什麼,目光忽然一變,歪頭打量她一眼,微微勾唇:“話不能亂說,畢竟我已有婚約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