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院的守衛簡直像個擺設,如果有一日殿前司的人想進來犯點什麼事,估計整個醫官院的人屍體都涼了也無人發現。
心中這樣腹誹著,陸曈收回視線:“進來說吧。”
他一怔。
“怎麼?”
裴雲暎道:“鎖著門,我怎麼進?”
她進來整理醫案時,將門從裡面鎖上了。說起來,鎖門還是因為記得上次整理醫案庫時,夜裡被某個人從大門大搖大擺地闖進來。
陸曈轉身,拿著手裡的白荷花露往裡走去,輕飄飄開口:“走窗吧。反正對殿帥來說也不難。”
裴雲暎:“……”
才往門方向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一聲輕響,裴雲暎跟了上來。
陸曈一頓。
沒想到他還真走了窗。
見她看來,他便揚眉笑笑,挑釁般地道:“確實不難。”
幼稚。
這人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錯,陸曈把油燈放到桌上,問裴雲暎:“殿帥怎麼會來?”
“來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和壞訊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訊息。”
“戚家壓下戚玉臺的事,別看現在流言紛擾,過不了多久就會平息。豐樂樓服食寒食散一事,最終會變成另有其人。”
這並不令人意外,以戚家手段,絕不會就此坐以待斃。
陸曈問:“那好訊息是什麼?”
他笑起來,唇邊梨渦清晰可見,“好訊息就是,戚玉臺現在還瘋得厲害,一時好不了。所以,暫時沒辦法出門‘證明’自己。”
正如元堯在朝堂上所說,戚玉臺想要證明自己如今神志清醒,豐樂樓下發失心瘋的不過他人冒名頂替,只要在眾人面前露一次面,所有事就可迎刃而解。
可偏偏,這是眼下的戚玉臺最難做到的。
發了癲症之人,驚怒啼笑都無法自控,太師府藏都來不及,怎會主動暴露於人前。
而越是藏掖,即便用再多借口,也成了另一種手段的預設。
裴雲暎笑著開口:“繞了這麼大一圈,僅僅只讓他發瘋。”
他看著陸曈:“既然如此,為何不乾脆一把火燒了他?不怕他好了,放虎歸山?”
陸曈默了默。
荷花芬芳香氣縈繞鼻尖,夏日夜裡分外清爽,她垂下眼睛:“胭脂衚衕附近就有望火樓,兩處潛火鋪相距也不過一里。火勢一起,怎麼都會撲滅。”
“但若用其他法子殺他,難免留下痕跡。太師府不會善罷甘休,只會牽扯更多麻煩。”
“縱而非放,我有自己的法子。”
裴雲暎看了她一會兒,懶洋洋點了點頭:“累其氣力,消其鬥志,散而後擒,兵不血刃……”
他牽了牽唇:“原來不是放虎歸山,是欲擒故縱。我現在是越來越好奇了,陸大夫究竟打算如何對付太師府?”
屋閣靜謐,火苗搖晃。青年抱胸靠在書架旁,彈花暗紋錦服上聯珠紋清晰整齊,歪頭含笑望著她時,那雙漆黑雙眸在火色下越發明亮,宛如真心疑惑。
陸曈沒接他話頭,頓了頓,抬頭看向他:“這次多謝你了,裴大人。”
“武人之刀,文士之筆……”——《閒情偶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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