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五六隻瓷瓶排成一排,這在宮中貴人間也難尋的精藥,如今在這裡如大白菜似全堆在面前,竟顯出幾分可笑。
可惜對她一點用也沒有……
嚥下心中複雜滋味,陸曈看向紀珣,真心實意地道了一聲“多謝”。
“紀醫官,”她說,“指責院使一事,或許是我太捕風捉影,未經求證胡亂攀扯,確我之過,院使責罰停職也是應該。”
“此事到此為止,紀醫官原本也和此事無關,之後也無需為我費心,待三月後,院使如何安排,陸曈都坦然接受。”
她看向那些玉肌膏。
又思量一下,陸曈才抬起頭,微微笑道:“至於這些膏藥,既是紀醫官一片心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紀珣本皺著眉頭聽她說話,待聽到最後一句,緊皺的眉頭這才鬆緩幾分。
“如此也好,”他點頭:“黃茅崗受傷後,你本就應多休息些時日。這三月,你就在西街好好養傷吧。”
陸曈頷首。
紀珣站起身來。
“時候不早,我傍晚還要進宮一趟,不便多留,告辭。”
他衝陸曈拱了拱手,這才起身告辭。待出門,瞧見樹下的蔭涼裡,年輕人靠牆坐著,見他出來,淡笑著衝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說來奇怪,這位指揮使言語和氣,笑容明朗,但不知為何,紀珣卻似總能從對方親切的神情下看出幾分冷淡。
像是不太待見自己。
他頓了頓,也衝裴雲暎一拱手,徑自離開了。
……
屋子裡,陸曈坐在竹几前。
桌上茶水還溫熱,她望著竹几上一排精緻瓷瓶,出了一會兒神。
離開醫官院離開得十分順利,在這樣高興的局面下,誰知紀珣會中途插了進來。
紀珣剛正清明,若真為了她停職一事調查崔岷,恐怕容易扯出更多麻煩。
陸曈揉著額心,忽而覺出幾分頭疼。
是不是演的太過頭了?
連紀珣都生出憐憫之心。
正想著,身後傳來裴雲暎的聲音。
“他倒是大手筆,送你這麼多秘藥。”
陸曈回頭。
裴雲暎走到竹几前坐下,視線掠過桌上紀珣用過的茶盞,輕嗤一聲,把那茶盞拂到一邊,自己重新取了一盞新的茶杯來。
陸曈看著他動作,覺得這舉動似曾相識,西街裁縫鋪養的大黃圈地盤時,也會繞著草邊撒一圈尿。
他注意到陸曈的眼神,就問:“看我做什麼?”
陸曈搖頭:“殿帥有話對我說?”
醫館慶宴已經結束,他還在此地逗留,神神秘秘,不知要說什麼。
面前人提壺倒茶,“我忙了幾日,一回殿帥府,就聽說你離開醫官院的訊息。”
“本還擔心你不習慣,沒想到你適應得很好,日子和在醫官院時也沒什麼兩樣,連同僚都追到西街來了。”
言罷,又看了一眼桌上玉肌膏。
陸曈無言。
進屋短短片刻,他已提了兩次紀珣。
她索性把藥瓶往裴雲暎面前一推:“殿帥若想要,送你就是。全拿走吧。”
他頓了一頓,瞥一眼陸曈,見陸曈神色認真不似玩笑,才慢條斯理道:“人家送你的,我怎麼能奪人所愛。況且這對你傷有好處,自己留著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