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她低喝。
裴雲暎面無表情將她推進馬車,陸曈竟從他語氣裡聽出幾分切齒意味。
“安靜。”
……
夜更深了。
濃重墨色杳無盡頭。
殿帥府中只餘青楓幾人守在門口,“砰——”的一聲,凌亂腳步裡,門被踢開,有人拽著人走了進來。
陸曈被甩進屋裡,二話沒說冷著臉往門口走,被裴雲暎一把擋住門。
他眸底有一瞬戾氣閃過,倏然卻變得平靜,像是壓抑怒火。
“去哪?”
“與你何干?”
陸曈說完,伸手試圖將他推過去,對方卻似尊頑石矗立在門口,無論她怎麼用力,前頭都巋然不動。
“殿帥這是什麼意思?”末了,她冷冷開口。
裴雲暎低頭,盯著她眼睛。
“你去太師府打算做什麼?”
陸曈沉默。
他道:“說話!”
“戚玉臺死了,我去拿醫案。”陸曈仰頭,“這又怎麼了?”
“拿醫案?”
裴雲暎點頭,驀地抓住她手腕。
那隻手腕纖細、白皙,修長柔軟的手指嫩如蔥尖,其間點著淡粉色蔻丹,似微微綻開的小花。
他握住陸曈手,咄咄質問:“這是什麼?”
陸曈不語。
他冷笑,抓著她的手往自己手背間抓去。
陸曈一驚,猛地後退,慌亂之下推開他厲聲道:“別碰我!”
裴雲暎被她推得後退兩步,幽深黑眸似是洞悉一切,靜靜看著她。
陸曈攥緊拳。
她從不塗蔻丹,要搗藥,要分揀藥草,要施針,需要一雙乾乾淨淨、方便幹活的手。
但她卻在這雙手上仔細塗滿淡淡丹蔻,用來藏匿指甲中見血封喉之毒,沒想到被裴雲暎一眼看了出來。
其實,也不止是指甲,她的髮簪,她的衣袖,她的包囊,全都藏滿了各種各樣的毒。
“你想和戚清同歸於盡。”裴雲暎開口。
他看著眼前人。
陸曈換了嶄新衣裙,鮮嫩的玉色,似株新鮮綻開的動人春花。髮間顫動的兩隻黃蝴蝶平白給這花朵增添幾分嬌憨。沒有了平日的孤清冷漠,像盛裝打扮的歸鄉少女,衣裙翩躚,眉眼嬌俏。
可那種平靜的灰敗卻很荒涼。
像一步步走近泥潭的人,眼中再不瞧其他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