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藥人?
什麼藥人?
林丹青看向裴雲暎,茫然問道:“裴殿帥此話何意?”
紀珣也蹙眉望向他。
“還記得仁心醫館慶宴那日,苗良方曾提起過,盛京莫家女兒莫如芸嗎?”
他抬眸,看過屋中眾人,慢慢地說道:“她做過莫如芸的藥人。”
這話實在過於驚世駭俗,屋中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竟未聽得明白。
片刻後,林丹青疑惑開口:“莫如芸不是死了嗎?陸妹妹怎麼可能做她的藥人?”
仁心醫館那場慶宴,眾人都在場。苗良方所言,莫如芸當初豢養藥童被發現,早已死在盛京那把大火之中。她死時,陸曈尚且年幼,又在蘇南,無論如何,這二人都沒理由綁在一處。
“她還活著,”裴雲暎沉默一下,嗓音艱澀,“就在落梅峰上。”
常武縣的陸三姑娘,是九年前那場大疫失蹤的,而兩年前出現在盛京的陸曈,一路為陸家復仇,手段兇狠果斷。
一個人幼時與成年後性情大變,中間七年,可想而知。
當初他得知陸曈身份時,心中便已經生疑。
陸曈自言是被路過的師父帶走,但既是隨往學醫,為何不告知家中一聲。何況九年前陸曈只是稚弱幼童,陸家也並無醫理傳承,何故看重天賦一說。
恐怕,當初莫如芸並沒有給她與家中告別的機會,至於帶她離開,也並非傳授教徒,而是作為試藥工具。
試藥工具。
他閉了閉眼,心口有剎那的窒息。
紀珣上前兩步,拉起陸曈的手,常進還未阻攔,就見他一把撩起陸曈的衣袖。
“紀醫官……”林丹青喊道。
紀珣並未所覺,只定定盯著眼前。
撩開的衣袖至肘間,沒有一絲斑疹,女子的手臂很是細弱,如一截伶仃的梅樹花枝,其上一條長長疤痕,猙獰地昭示著。
紀珣瞳孔一縮。
“疤痕還在……”他喃喃。
黃茅崗圍獵場上,陸曈被戚玉臺惡犬咬傷的傷痕還在。
一瞬間,紀珣心中明瞭。
自陸曈被咬傷後,他給了陸曈很多神仙玉肌膏。
神仙玉肌膏是他親手所做,不敢說用完疤痕毫無遺蹟,至少會淡化許多。當時在醫官院,他見陸曈疤痕不見好轉多問了幾句,陸曈回他說藥膏貴重不捨得用,所以他多做了幾瓶送與她。
那麼多藥,足夠她將傷痕淡去。而非眼下這般明顯,與當初無異。
如今看來,並非是她捨不得用。而是那些尋常膏藥,已經對她身體無用了。
她做過藥人,所以當初丁勇嘗試新藥時,才會一反常態激烈反對。
原來,這才是癥結所在。
屋中鴉雀無聲。
既是醫官,都能瞧出她傷口的不對。林丹青顫聲開口:“她……做藥人多久了?”
裴雲暎看向床上人:“我不知道。”
常進走到陸曈身邊,再細細看過她脈,神色起了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