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顯榮……
苗良方與她說過,此人好色不知節制,風流成性,年紀輕輕醉心春方房術,又常服用溫腎大補之物,陸曈還記得苗良方說到此人時的不屑:“我敢說,若他繼續荒唐,不出十五年必然不舉成個廢人,同他老子一樣!”
苗良方說得果然沒錯,甚至還沒到十五年,金顯榮就已不行了。
他格外看重自己的男子自尊,又因為金父的原因,對此事十分惶恐,陸曈只要稍一恐嚇,真假參半,便能輕而易舉將他拿捏。
只要能拿捏此人,她就機會接近戶部……
接近戚玉臺。
外頭的嘈雜聲不知什麼時候輕了,四周變得安靜起來,馬車慢慢地停住,外面傳來車伕的聲音:“小姐,殿帥府到了。”
殿帥府到了。
陸曈挑開車簾,下了馬車。
往裡走去,眼前漸漸出現一大片空地。
不知是演武場還是什麼,角落的兵器架上掛滿兵器。再往後是小院,院子裡種滿梧桐,正對門前栽著一方紫藤花架,夜雨打溼的落花鋪了一地,甚是芬芳撲鼻。
她才走到門口,迎面撞上一個年輕的穿禁衛服的男子,不知是不是殿前司禁衛,瞧見她也是一愣:“你……”
陸曈道:“我是醫官院的陸曈,奉值來行診的。”
禁衛撓了撓頭,似才看清了陸曈的臉,什麼都沒說,回身大步往裡走,邊大聲喚道:“兄弟們都出來,翰林醫官院的醫官來行診啦!”
聽見動靜,從裡三三兩兩走出一群人來,待瞧見陸曈皆是呆了呆,隨即“呼啦”一下全圍上來,熱情得簡直叫人招架不住。
“咦,這是新來的醫官嗎?從前怎麼沒見過?”
“我姓李,您貴姓啊?”這是個開朗自報家門的。
“姓陸。”
又有人上前,將方才問話的人擠到一邊,笑眯眯道:“原來是陸醫官……您這麼年輕,怎麼就去翰林醫官院了?瞧著還沒我妹妹年紀大……您定親了嗎?”
“滾滾滾,陸醫官看看我!”說話的人早早挽起袖子,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露出壯實有力的小臂,高舉著湊到陸曈眼前,“我這幾日都不得勁兒,您給我把把脈,我是不是病了?”
慣來冷寂的殿帥府一下子熱鬧起來,殿前司的禁衛們各個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偏偏整日見的都是小子,陡然瞧見這麼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個個孔雀般爭著上前開屏。害羞的就遠遠站在一邊偷看,膽大的更多,這群人將陸曈圍在中間噓寒問暖,她又生得瘦弱單薄,一眼望過去,簡直尋不到人在何處。
只聽得到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裴雲暎一進門就看到的是這幅場景,皺了皺眉,問靠在角落站著喝茶的蕭逐風:“在幹什麼?”
蕭逐風朝人群努了努嘴:“你的陸醫官來行診了。”
裴雲暎一怔。
“託她的福,我第一次知道,在殿帥府養鴨子是這種感覺。”蕭逐風嘲笑完,放下茶盞,轉身出了門。
裴雲暎:“……”
他走到大廳中間,禁衛們獻殷勤獻得熱火朝天,誰也沒發現他回來了,坐在中間的陸曈正低頭把脈,面前明晃晃伸著數十隻赤裸的胳膊,個個故意用力顯出頗有力量的線條,至於那一張張笑得傻氣的臉,像極了每次梔子問段小宴討骨頭時,湊上去舔對方手指的神情。
真是脹眼睛。
實在看不下去,裴雲暎走上前,刀鞘點了點桌:“安靜點。”
再吵下去,旁人聽見還真以為殿帥府改行養鴨子了。
“大人?”
禁衛們這才瞧見他,忙立起來退到一邊,還有人像是怕他不明白般主動解釋:“大人,醫官院新來的陸醫官來為我們行診了。”
他看向桌前人。
陸曈坐在殿帥府的大廳裡,長木桌寬大,椅子也厚重,她坐在這裡,是格格不入的纖巧,只是神情一如既往平淡,十分從容。
倒把一群禁衛襯得傻里傻氣。
裴雲暎扶額,嘆了口氣。
“進來吧,陸醫官,”他道:“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