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淞險些跌倒在地,但他以靈氣強撐著,口中滲出鮮血,仍固執地往前走。
靈氣四溢,在火光之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如佛光粼粼,幽幽地融化身邊的灼熱。
傻瓜……
他的腦中,只回蕩著這兩個字。
公主府外,竹林之上,羽京墨立於竹尖,俯首望向火光沖天的公主府,又喝了滿滿一大口酒。
“塗山淞啊,你不去救她,你的仇不就得報了嗎?真是,又想要她死,又不忍心下手。”
可人間的事,總有他作為蛇妖所不能解釋的。
從臥房,到門口,這短短的一段距離,從前不過幾步,如今卻如此漫長。
終於,他滿身傷痕地走出廂房,肖叢他們慌忙圍上來,辛夷雙目緊閉,嘴唇已經沒了血色。
肖叢最先哭顫著聲音:“公主本就體弱,這下遭了火毒,她可怎麼受得住!快去喚春城姑姑來!”
眾人齊心潑水,花珠趕忙去找春城。
可這個時候找醫官,還有用嗎?
塗山淞只覺得心痛如絞,他口中喃喃道:
“為什麼……為什麼啊嫋嫋,我不值得你這樣……”
他怎麼值得?他多年苦心經營,只為了有朝一日能取她性命。
他放火燒公主府,也只為了自己能不受制於皇家,趁亂逃走。
他身無長物,不過一個獸奴的兒子,屈辱苟活多年,只為了復仇,他有什麼資格?
塗山淞心如刀絞,人生漫長,終於遇到一個珍視他的人,卻是他從小立志要手刃的仇人。
他慢慢俯下身去,兩瓣唇輕輕落在辛夷的唇上。
此生已無牽掛,只是不忍你因我而去。
竹林裡、山間清泉上、月光中、天地間,無一處不在此刻流轉靈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帶著藥箱匆匆趕來的春城也不免心生疑惑,抬頭望去,見漫天靈氣向一處匯聚,她此生從未見過這等景象,不免心下疑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
她大步向西北廂房走去。
這一吻,深情而落寞,情之所向,可以使人生,可以使人死,他塗山淞今日,亦願意耗盡靈氣,換取懷中女子一線生機。
春城趕來時,也和眾人一般,呆在原地,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塗山淞正抱著他的公主,坐在火光之外,灼人的跳躍的火的影子,映照在他的面龐,他閉著雙眼,一個又一個溫柔的,輕盈的吻,落在辛夷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輕啄,千萬眷戀,又千萬溫柔。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起身,他雙眸如水,痴痴地望著少女的面龐,千萬靈氣匯入少女心間,只不過片刻,少女臉上的灰便自動消散在風中,又恢復了往日的紅潤。
塗山淞的面上勾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春城趕忙上前,接過辛夷的手腕,她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
皇宮內,永壽宮外,宮人匆匆來報。
“陛下,公主府走水了!”
景帝從噩夢中驚醒,待聽清了話語,赤腳衝下床塌,一把拉開門,揪起宮人的領子。
“你說什麼?”
宮人顫抖著聲音,兩股戰戰:“陛下,公主府走水了,剛才撲滅,公主受了傷,但所幸並無大礙!”
將那宮人一把擲出一丈開外,景帝起身向帳中的妃子道:
“替寡人更衣,擺駕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