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兵力不濟,又加上糧草短缺,對抗一個月國就已經十分吃力,更何況現在又加上了南邊的楚國,前後夾擊下,一時間戰敗的訊息接連不斷,景帝為此頭疼不已。
軍帳內,流章披露半邊臂膀,肩上的箭傷還沒有恢復,軍醫在一邊為他上藥,他自己則與眾將士們商討備戰事宜。
一將軍最先坐不住,起身忿然:“陛下不給我們撥糧草,我等又死守著疆土,腹背受敵,怎麼能取勝!”
座左的白袍小將道:“伍將軍,如今國中百姓生計尚且難以維持,二皇子大婚都是從簡,我等,也只能勉強死撐了!”
此言一出,眾將悽然,流章心中的痛更甚此刻箭傷,但他隱而不發,默默等待軍醫上好了藥,將衣服穿好,獨自一人走出帳外。
軍中糧草,是為今第一頭疼的事,兵力不足,是第二憂心。流章望向西南方向,那裡,是景城所在之地,景國建國三百年,國力日益衰微,周邊小國紛紛壯大,不再附屬,而今的景國,國土喪失,早已沒了從前的風采。
他拳頭緊握,曾經,他還妄想自己凱旋,就可以向景帝求娶辛夷,可如今戰勝希望渺茫,他若是能活著回去,戰敗之身,又怎配迎娶公主?
思至此,流章喚來身邊計程車卒,抓來兩隻信鴿,他快步回帳中,提筆寫下小信——
景城之中,公主府和怡王府同時收到了邊境的來信。
肖叢將紙條交給公主,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如宋親啟。
嫋嫋看了一眼,便又忙著做功課,一邊做,一邊道:
“既然是給淞的,你直接給他便是,給我做什麼。”
肖叢走上前去:“公主!您還真當他駙馬啊!他可是多次刺殺您的刺客!”
塗山淞此刻正做好了湯,想著近日來辛夷課業繁重,便為她補個夜宵。才剛到門口,便聽到裡面的對話。
他身子一頓,腳步停滯。
是啊,他不僅身份上不了檯面,還是個行刺多次未果的刺客,她真的放心將他放在身邊嗎?
辛夷抄好了最後一章,漫不經心道:
“叢,你難道不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從前他在暗,我們在明,現在他在明瞭,我們就沒那麼被動了啊!”
這要我怎麼說?我總不能和你說,我要是不和他好,我的書就得繼續撲街吧!
聽聞此言,淞的手捏著的碗微微顫了顫,原來,原來是這樣。
他低頭笑了笑自己的天真,又聽裡面的肖叢道:
“公主這麼麻煩幹什麼?奴婢一劍把他殺了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何苦浪費心機。”
只聽得辛夷伸了個懶腰,起來走了幾步活動筋骨,懶洋洋地說:“你這人怎麼一天天打打殺殺的,你沒聽說過……”
“什麼?”
路辛夷轉了轉眼珠,胡亂捏了個藉口道: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見肖叢滿臉不解,她又道:“哎呀,意思就是,要是人生之路太過順當平坦,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嘛!”
肖叢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她只覺得,最近公主讀的書多了,說的話也都十分奇怪深奧,讓她實在不解。
門口,閃過一人匆匆離去的影子,待肖叢追出去的時候,已不見半分蹤跡。
月光下,一男子悵望湖面,沉默良久。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欣長,他目光盈盈,薄唇緊抿,一隻拳頭握在前腹,不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冷笑出聲。
塗山淞,你真的以為,一個人能輕易改變嗎?你果真以為,一個高高在上,養尊處優,以別人的痛苦來成全自己快樂的人,她能生出憐憫之心嗎?
塗山淞,你忘記你的父親是怎麼死的了嗎?屍骨無存,這樣的仇恨,你也能替他原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