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一揮手,讓幾人退下。
那幾人只能打碎了牙往嘴裡咽,等眾人都走了,淞面上笑意不減,眼光痴痴地望著辛夷。
辛夷往裡面挪了挪,空出一片床鋪:
“剛才丟了你的襖子,那邊冷,你快進來暖和暖和吧。”
淞神色一喜,搓了搓手指,起身顧左右一圈,道:
“這……確實有點冷了啊!”
他故作鎮定地走向床邊,小心翼翼地躺下,正欲向辛夷那邊轉過身子,卻被一床從天而降的被子連人帶頭蒙了個嚴嚴實實。
“正好兩床被子,這一床還新著。”
路辛夷眨著眼睛,眼神無辜,為塗山淞遞好了被子,便吹燈睡覺。
折騰了半天,她也有些累了。
淞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抱了被子,木訥地點點頭,然後溫順地躺下。
次日,裁縫穿柳絮棉衣掃雪的故事傳遍了整個公主府,王公們也有一兩個知曉的,但都習以為常了,相對於民間對辛夷狠毒的傳言,這點苛責又算得了什麼呢?
辛夷用完了早膳,將一雙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怒道:
“我竟不知道,還有讓駙馬洗碗的道理!”
一侍從見塗山淞得了勢,一大早便來跟辛夷告狀,路辛夷聽了之後,果然火冒三丈,怒氣衝衝地便要向後廚討一個說法。
剛走出門口,她忽得心生一計,轉頭向一個在門口守著的無名小宮女喚道:
“喂,你過來。”
待她再一次出門時,身上已經穿了小宮女的服飾,又叫肖叢為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若不仔細分辨,旁人都會以為這是哪個宮中的小侍女。
時值晌午,路辛夷將自己的飯菜放置一邊,一個人溜進了後廚,只見花珠花露們前腳提了飯菜離開,剩下一些在公主府中灑掃的侍從們用餐,等第二波也走了,剩下一批幹粗活兒、累活兒的人進去吃飯。
辛夷走過去,排在一飼馬大漢後,等輪到她的時候,只剩了一些菜湯和米飯,領了飯菜,她尋了個板凳,剛要坐下,卻被一邊的大漢揪著領子,像拎小雞仔兒一樣將她提起來。
“這也是你能坐的地方嗎?你哪家的?滾一邊兒去。”那大漢將她拋置一邊,不耐煩道。
辛夷也不惱,護好了飯,賠笑道:“大哥,我是新調來照顧駙馬起居的,今天誤了飯點,姐姐們叫我來這裡吃。”
話音剛落,漢子們鬨堂大笑。
“駙馬?那傢伙是你主子?他自己都不如個奴才,你還哈哈哈哈,你還不如跟著書白放馬去呢還駙馬。”
這話一說完,辛夷只愣在了當地,她看了一眼周遭人的嘴臉——明明一副平日裡看起來溫順淳樸的樣子,這個時候卻極盡得意,好似將他們口中的塗山淞踩得再低賤一些,他們就能升得更高一些。
正出神間,一漢子走過來,一把奪過辛夷手中的飯碗,道:
“既然你是那什麼山的奴僕,也別浪費這碗飯了,大爺還沒吃飽呢!”
說著,他將那飯用筷子攪合攪合,一股腦兒地刨著塞進嘴裡。
辛夷剛要發話,身後的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卻先她一步響起:
“何三,你不過是個刨糞的,別人最起碼是伺候公主,你伺候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