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刻,她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青丘去而復返,流章腦中嗡得一聲,看來上次來訪的,根本不是什麼青丘的商隊,這次他們要和月國一同來朝,不好,景國有難!
顧不上許多,流章策馬奔向景宮的方向。
這雪化的清晨,雅茗只穿了一件單衣,她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到了下巴上,滴落在雪地中,身體的寒冷固然可以忍受,卻更加重了心底的寒冷。
僅一夜之間,她便判若兩人。
年少時,父親從不讓她哭泣,更別說穿著單衣走在大街上,還一邊走一邊哭,可現在,其實,又有誰真正在意她呢?
便是父親,在意的也只有王府的名聲。
雪還在下,許多鴉雀小小的身體被掩蓋在雪中,人們都忙著欣賞厚雪,又有誰在意,這個冬天凍死了幾隻麻雀?
街上行人稀少,偶然走過幾個,也由不住回頭看雅茗。
這樣美麗嬌柔的女子,實在難得。
幾個男子起鬨,撐了傘前來為她擋雪,怎知剛開了口問芳名,雅茗便驀地從袖口抽出短刀,嚇得那幾位紛紛逃竄。
雪化的時節,簷上有一小塊一小塊的雪就著雪水滑落,掉在地上。
塗山淞眯起眼睛看著那融化的雪,腦中驟然回溯起那天在景宮後,青丘使者塗山嶺向他說的話。
“公子何等身份,怎能在景國當一個笑柄駙馬?如今族長垂垂老矣,正是需要公子回去主持大局的時候。”
塗山淞頷首道:“多謝長老美意,只是父親當年與我出走青丘,早已捨棄萬千富貴,青丘大事,自有叔叔決斷,青丘並非非淞不可。”
那使者見權、利行不通,轉而道:“公子當年離開青丘的時候不過幾歲,公子難道就不想知道父親是因何出走?為何公子口中的叔叔又多年不尋?老祖宗危在旦夕,只想再見公子一面,難道公子也要狠心捨棄?”
聞言,塗山淞沉默一瞬,繼而道:
“長老,此乃淞家事,今日淞還有事,便不與長老敘舊了,告辭。”
說罷,他轉身離去。
他們果然還是來了。
他捏緊了拳頭,多年屈辱,叫他難以忘懷,一回頭,撞見那森正餵給辛夷吃食,塗山淞眉頭緊鎖,身體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是走是留。
吃過早膳,那森道:
“嫋嫋,今日……我瞭解了景國的飲食,多虧有你,若你有空,今日午膳過後,我們再一同去城看景城中的夜市怎樣。”
辛夷早有些擔心塗山淞,生怕小狐狸又生氣,便推脫道:
“不了,我下午還有事,公子自己逛吧!”
那森笑笑:“那……便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我們再一起去吧!”
說著,他從腰上解下一塊玉玦,遞給辛夷,道:“這玉玦上有我的名字,在……月國,我的名字是生生世世,長久的意思,我還沒有漢名,不知……路姑娘可否為我賜名?”
路辛夷挑了挑眉,抽回自己在對方手心中的手,心裡明白那森是想要個化名,便道:
“生生世世啊,那你就叫,又輪迴吧!江湖稱號我都給你想好了,金輪法師——又輪迴!”
那森沉吟片刻,眨著眼睛道:
“嫋嫋,我……只知道金和師都是漢語中很好的字,可這又是什麼姓氏?輪法,怎麼覺得不是什麼好人呢?”
路辛夷點點頭:“確實,那你便只叫做金輪法師就好了,四個字,正是當下最流行的漢名!”
那森還有些猶豫,但覺得比那個什麼又輪迴好多了,便滿心歡喜地接下了,拱手道:
“那……便多謝老師賜名了!漢文化,果然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