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的雀聲聲喚著春天,辛夷眯著眼從夢中醒來。
四周是破敗的廟宇景象,失去了彩漆的蛇神相也不再那麼猙獰恐怖,羽京墨吹了吹手中的藥碗,親手餵給辛夷。
“淞呢?父皇呢?他們都怎麼樣了?”辛夷避開湯藥,質問著羽京墨。
羽京墨嘆了口氣:“你還有功夫關心別人,你自己昨夜突然發病,要不是大哥我取了自己的蛇膽汁給你入藥,你現在估計早就上西天了。”
辛夷面帶愧疚道:“對不起啊……京墨,我現在沒錢了,你還願意幫我……”
羽京墨將碗遞給她:“喝了,有什麼話慢慢說。”
辛夷只好乖乖喝了,喝完了,又盯著京墨的膽,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他:“疼嗎?”
“嗯。”
路辛夷拆下自己頭上的金釵和耳上的寶石,遞給羽京墨:“拿著!權當我的報答了!”
看見寶石金飾,羽京墨倒也不推辭,一邊往懷裡揣,一邊風淡雲輕道:
“這還差不多,不然我拿什麼給李四補,這小子沒了蛇膽都在外邊哭一天了。”
“你不是說是你的膽汁嗎?”
“李四比我年輕,他的更適合你的體質。”
路辛夷扶著額頭作無語狀,等精神稍好一些了,只聽羽京墨一邊烤著兔子,一邊道:
“景帝從地道里逃了出來,景城算是徹徹底底淪陷了,估計那森那小子這會兒正在你父皇的位子上閉目養神呢!等明天你好一些了,我帶你去和景帝會和。
到時候,估計那流章也該到了。”
路辛夷從草鋪上跳下來,又驚又喜:“流章也回來了?他可安好?”
羽京墨嚐了一口兔腿:“他本來昨天就該到的,月國的兵力太過強盛,出於戰略,他倒是儲存了一支較為強勁的部隊在南邊,只是不知道怎麼的,路遇大雪,將他硬生生在雪地裡困了三天,如今快馬加鞭趕回來了,也終究是遲了一步。”
辛夷低頭道:“能活著,就很好。景國覆滅,是命中註定的事情。”
羽京墨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將除去了兔腿的一整隻兔子遞過去,看著辛夷,道:
“怎麼能這麼說,難道命就不可以改嗎?”
這下倒輪到路辛夷抬頭看他:“那你說說,命怎麼改?”
命怎麼改?他這一生殺敵無數,卻在辛夷出生的時候從冬眠中醒來,他看到眾人滿口的禮儀道德,唯有這個初生牛犢般的小女孩,敢於打破常規,質疑命運的一切。
他遊走在景宮之間,本來答應自己,趁這孩子還沒長大,就讓她命喪宮中,可伸出手的那一刻,又猶豫了。
人人都懼怕他,只有她,將他與其它一般的小獸一起,輕輕撫慰他的頭,沒有人願意和她玩兒,她便三天兩頭地去百獸園中尋他。
大概是兩個孤獨的人往往彼此吸引吧。
命怎麼改?他一次又一次地猶豫著,也不止一次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如果他知道答案,他一定不會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