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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不足惜

曾經,我也和你一樣,認為她是以殺戮為樂,認為她萬死難辭其咎,可一步一步跟著她走來,我才知道,在她的內心,藏著不知所措的孤獨,藏著不得已而為之的冷漠,藏著難以名狀的脆弱。

塗山淞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流章,他癱坐在地上,雙眼一時難以聚焦,只是那樣虛無的,不知所措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半晌,才又哭又笑道:

“你騙我,她是真的高興,若非如此,我為她殺了那麼多人,豈不是在一步步,將她逼向深淵?”

塗山淞從懷中拿出一塊小木牌,丟給流章,他那雙充滿血腥的手顫抖著將木牌拿起,藉著牆壁上的火光,隱約可見,上面有幾個歪歪扭扭的,刀刻的字。

“小犬呆呆之墓”

流章摸著上面的字,怔了一會兒,繼而笑道:“是了,這小狗,也是我送她的,當時她說小狗又煩又粘人,我以為她不喜歡,就把小狗扔給了野狼,那小狗才剛滿月,她還給它起名為呆呆,我們一起看,小狗逃啊逃,逃不過,被野狼活生生咬死。”

“她並不想讓小狗死。她只是沒有朋友,她怕她的怯懦,換來更多的欺辱。”

流章愣了一會兒,他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木板,大拇指在上面來回摩挲著。

淞繼續道:“景國無道,上上下下,王公貴族,以殺虐為樂。草菅人命,隻手遮天者,不計其數,周遭如此,她少而喪母,聖寵過盛,若非比別人更狠毒,怎能使人畏懼,怎能苟安於宮中。”

流章將頭微微轉過去一點,看著淞的衣角,又從下面向上看去,看他纖塵不染,看他孤高自許,看他芝蘭玉樹,又看他溫潤如玉。

他苦笑了兩聲:“為什麼這些,我不知道,你卻又如何得知?”

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問流章:“你的罪行,景國的罪行,早已以滅國之災洗刷,可一步錯,步步錯,而今你們想復國,實在痴心妄想。如今我只問你一句,若以你命換辛夷之命,你可願意?”

錐心般的疼痛自胸口傳來,曾經支撐一個人活下去的信仰,如今轟然倒塌,過去的一幕幕血腥,一幕幕殘忍,此刻都成了血雨腥風的畫面,一幕幕劃過他的眼前、腦海。

這種疼痛,將人的頭腦如同放在千斤頂之下捶打,讓人無措,卻又無處可逃。

他抬頭看向淞,笑道:“淞公子這是什麼話,本就是我一人的罪過,關公主什麼事?”

淞無言,看向一邊的暗影,示意他可以將人放出來。

暗影雙眼佈滿血絲,他哪裡肯做?可身份卻要求他不得不服從公子的命令。他緊緊捏著拳頭,手背上青筋暴現。

流章從牢中爬出,暗影這才注意到,他的雙腿,早已因為長期的爬行,而在膝蓋處露出森森白骨,斷裂之處,仍有碎骨。

不僅如此,就連他的背部,腹部,也都腫了很大的鼓包。

他問:“為什麼……還要將我放出來?既然我罪大惡極,不如就此將我誅殺。”

淞看著他,眼中露出寒光:“殺了你,景國人,會認為你死於報國,會將你敬仰奉為戰神,辛夷就會揹負一生的罵名。放了你,你活著,替她受著那罵名。”

流章眼中流出落寞,但很快,就有眼淚流了出來,只是那眼淚不是傷心,更不是絕望,或許有一絲悔恨,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