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許是在呼喚她的名字,她只看見流章的嘴唇動了動,然後就是手忙腳亂的醫師。
她沒事,還是先去看父皇吧,父皇胸口也許還是熱的呢。
她真的沒事——
無盡的黑暗
無知無覺
無有盡頭
人生是否可以像這樣一直麻木下去?頭腦是否可以像這樣一直昏睡下去?
她沒有思考的動力和能力。
只有無邊無際的空洞,和虛無。
我也曾思考過生的意義,我也曾奮力一搏,試圖掙脫命運的束縛。
我也曾擺爛躺平,準備在渾渾噩噩中,渡過我漫長而毫無意義的一生。
可每當我墜落深淵,總在遙遙之中,有一雙手將我拽出來。
每當我妄圖沉睡,總有一根神經還在敏感著,突然有那麼一個瞬間,就會刺痛我。
也許我活得,還不至於那麼沒有意義,我還有我值得奔赴的地方,我還有值得奔赴的人,對不對?
這一刻,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塗山淞的臉。
——
肖叢一邊送著湯藥,一邊用手帕為辛夷擦拭唇邊流下的湯汁。
流章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他看了半天,才道:
“還好有你照顧辛夷,她還好嗎?”
肖叢又舀了一勺藥湯,放在嘴邊吹了吹:“公主失去了摯友,又失去了父親,她原本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
流章看了半天,想說的話在喉間輾轉多次,終於一吐為快:
“也不是,如果不算我,也就只有那麼幾個。”
說罷,他走出門去,場上的鐘聲敲了三次,他脫下上衣,赤膊走上刑場。
怡王正在刑場下的校場上訓練士兵,一回頭,見自己的兒子正被吊在半空,身體上全是鮮紅的鞭痕,一邊還有將士在不停地抽打著。
他問向一邊計程車兵:“都尉這樣多久了?”
那士兵抬眼皺眉看向刑場:“回老將軍,都尉自君上崩了後,就天天如此了。他不許別人靠近,說自己本該一死了之的,可將士們不能沒有都尉,他只能等公主醒來再定罪,決定他的生死。”
怡王長嘆一口氣:“我兒究竟是太年輕。”
人生一世,哪能不負他人,不負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