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看向了李瑾易,只見他正莊嚴立在墓碑正前方,臉色雖平靜,眉宇間卻透著一片黯然。
丁赤上前給墓主擺好祭拜的東西之後便悄然退下了。
四周一片靜默,只依稀聽到不遠處風掠過樹梢發出的細微動靜。
“他是誰?”
良久,冷辭雪終於忍不住發問。
李瑾易上前蹲身在墓碑前滿上三杯酒,又虔誠祭拜過後才緩緩開口道:
“他是一位年少英勇,為國戰死沙場的少將軍,也是我舅舅唯一的兒子……更是我最好的兄弟。”
冷辭雪微愣,忽然想起喜兒也曾與她說過張闊的兒子是戰死沙場的。
原來就是眼前這位。
只是,他是為國捐軀的英雄為何會埋葬在這裡?此處既不是張家墳園也不近盛京。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李瑾易說道:“這裡是阿煜成為一個真正軍人的地方,他留有遺言說死後要將他葬在這個開啟他理想的地方。”
李瑾易緩緩站了起來,沉寂片刻再度開口:
“我十五歲便臨危受命被父皇欽點為三軍統帥。可即便我貴為皇子,想要立信軍中,統領萬軍還是得靠實打實的戰績不可。”
說到這裡他輕嘆一笑,又道:
“雖然我之前也在戰場上歷練,可終究資歷淺雹,根本不足以震懾三軍。更何況當時軍中對我上任頗有異聲,以致我在軍中更是如履薄冰。阿煜自小便有投軍報國之心,與我更是志趣相投,所以當時他便義無反顧地隨我踏上了從軍之路。”
李瑾易說著幽黯的目光看向了墓碑。
冷辭雪默默地看著他,心中頗感意外,沒想到如今戰績顯赫,威名遠播的他當時竟是這樣一個境況。
略頓一下,李瑾易又緩緩說道:
“地位更替,朝局不穩,更是給了一直對凌國虎視眈眈的蓬瀾國可乘之機,我剛接管軍權不到月餘,蓬瀾就大規模進犯,防備不及之下我軍連連敗退。為了重挫敵軍,整頓士氣,我策劃了一場反擊之戰,可當時軍中各大將領都認為我的計劃太過劍走偏鋒,所以反對聲頗大……阿煜為了替我穩住軍心便自薦做前將軍,帶隊衝上了最危險的前鋒……最後仗是打贏了,蓬瀾國戰敗鎩羽而歸,可是……他卻永遠留在了那場戰役上。”
說道最後,他的聲音中透著無限的懊悔自責和悲涼。
當年李瑾易對弈蓬瀾國一戰成名的事蹟轟動兩國,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在戰事上凌國就一直壓蓬瀾國一頭。
她後來對此也有所耳聞,卻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冷辭雪心中莫名動容,對張辰煜不由肅然起敬,即便他是張闊的兒子。
“丈夫許國,何其榮幸。”冷辭雪看著墓碑,清淺的語氣帶著敬重之意。
為守護國家百姓而戰死的都是英雄,都應該被世人尊敬,一如冷家堡上所有戰死的人一樣。
李瑾易驀然回頭看著她,彷彿對她能說出這樣的話深感意外。
“我知道他這麼做不僅是為了我,更是為了凌國的國土不受侵犯。為了守住我們身後的黎民百姓,可他的犧牲……終究還是因為我,他犧牲的時候才十八歲,那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啊。”
他的聲音充滿了惋惜和心痛,其間還夾帶著濃重的歉意。
“他是個大英雄,也許在他心中為國捐軀也是無上光榮。殿下又何必太過自責。”不知為何,看見高高在上的他這般落寞,她竟忍不住想安慰。
或許是因為他此刻在對著一個英雄慚愧的緣故吧。
對,一定是因為這樣,她默默唸道。
“若我當時思慮再周全一些,他就不會等不到我的支援了。”對於這個李瑾易是一直耿耿於懷。
冷辭雪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平心而論,他當時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能夠逆轉戰局挫敗當時勢頭正盛的蓬瀾國已經是驚人之舉了,又豈能方方面面都照顧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