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範布魯圖斯看過的某本書裡:
一些動物會在捕獵時戲弄已經無法逃脫的獵物,還常常把能捕到的獵物統統殺死,從不放生,這種行為叫作“殺過行為”。
而在他最喜歡的另一本探險手記中:歷來被流浪詩人歌頌是人類最好海洋夥伴的海豚,也會在特定的時節蛻下溫和無害的外表,用一種種罕見的殘忍手段,將新出生的海豚幼崽壓在身下溺亡,甚至這個過程還伴隨著更加令其痛苦的撕咬。
它們最終目的只是為了發洩最原始的慾望而已——食物、領地、繁衍。
動物亦是如此。
那……
人呢?
一絲晦暗的弧度展露,這位服飾華美的年輕貴族從帕英德雨果的臉上收回目光,再看看另一位站在安娜公主的人,端起酒杯,好似閒聊般的慢慢開口道:“烏迪,你與簡艾斯是同班同學對嗎?”
“嗯?”烏迪亞摩斯抬起深綠色的眸。
“他前幾天收下了軒尼詩女士贈予的一柄聖器,這個你有看見嗎?”範布魯圖斯接著問。
“我不知道。”烏迪亞摩斯搖頭,款式古樸的金絲眼睛使他看起來氣質極佳,“但我確實在那一天遇見他過。”
“那就是了。”範布魯圖斯細品口齒間殘餘的醇香,目光悄然掠過默不作聲的安娜公主,繼續出聲,“查理米爾頓為他買下了整個市面的武技,現在又有了軒尼詩女士贈予的聖器,我現在要買簡爵士十枚紅晶贏,請問有誰願意陪我對賭。”
鏡片後的睫毛輕輕一顫,烏迪亞摩斯立即不開口。
“我來吧。”帕英德雨果笑眯眯的入場,伸手進入公主殿下的目光,變戲法般的取出一枚枚紅晶墜入侍從的酒盤裡。
“安娜殿下。”
某道人影忽而靠近,安娜公主抬起美眸,望著這個呼吸都有些沉重的人兒;自身不帶絲毫情緒。
圍在她周圍的三位繼承者慢慢讓出點空間,蒂姆奇得塔斯只是用目光掃過這些人,繼續對殿下開口道:“今晚的舞會馬上就要結束了,那些禮物需要我現在給你送過去嗎?”
“不用這麼著急,蒂姆。”安娜柔柔一笑,有些俏皮意味地說道,“這會讓我認為你是在迫不及待的要我離開。”
旁邊的大管家立即要出聲,蒂姆奇得塔斯抬手止住,深呼吸一次,搖頭沉聲答:“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殿下。時間已經不早了,這本就在計劃之中,但是我會遵守您的意見。”
安娜抿出鼻音,又露出淺笑,確定了某件小事。
待到這位壞氣氛的繼承者離開,帕英德雨果望眼前面這些黑壓壓的人頭,聽著各式各樣的熱鬧聲音,“嘖”了一聲,說道:“我現在又有點猶豫了,布魯圖斯。”
他轉頭,看向範布魯圖斯的演技逼真:“那可是查理和軒尼詩,我想還是算了吧。”
“你也太過小心了。”範布魯圖斯無奈一笑,倒也不強求,大方將之前下的注賞賜給了侍從;於後者的激動紅臉中取下一支美酒,與帕英德雨果十足親密地舉杯相碰。
猩紅的酒在搖曳,烏迪亞摩斯目不斜視地聽,於是面色更為平靜的筆直站立,並悄無聲息的看眼身旁殿下,再一次選擇了明哲保身。
但是下一刻,身材修長的帕英德雨果向他投來了視線,面色驚奇,彷彿發現了什麼新的趣事:“烏迪,我剛才好像聽到那位平民說簡爵士只有初級武士境界,這是真的嗎?你沒有跟他較量過嗎?”
“你不會讓我錯過了贏錢的機會吧?”帕英德雨果運用打趣意味的皺眉,巧妙遮掩了眸底的那一絲譏諷。
“這想來是謠言。”可等不到他作答,範布魯圖斯就接上了話語,“好像是你們班上的某個人吧。”
範布魯圖斯衝著這頭病獅笑笑,勢要誅心:“一直拿著擊敗神體這件事謀取利益,你作為帝國班的魁首,應該調解這個矛盾。”
“還是說,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的呢。”
他問完,站在一旁飲酒的雨果輕輕搖晃酒杯,等著某份即將要挑明的態度。
是妥協,還是維持可卑的原則呢?
帕英德雨果沉默不語的想,一轉酒杯,朝著身旁殿下露出優雅溫柔的笑,躬身敬酒。
其實答案,已經不重要了哦。
慢慢飲入杯中酒,他的丹鳳眼不再柔和,於月光中極為陰桀。
時間在流逝,烏迪亞摩斯垂下鏡片後的眼瞼,伸手推下鏡架,抬頭,向這兩頭圍剿著他的雄獅,露出溫和笑臉:“我這段時間都在準備年末,畢竟在那場考核之後的魁首,才是真正有說服力的事情。”
“嗯~這確實是極為重要的。”帕英德雨果認真點點頭,放下酒杯,公主殿下的聲音同時響起,“我站得有些累了,請為我拿著椅子過來吧。”
答案要揭露了。圍繞在殿下身邊的獅子們略微不安分的露出了爪與牙,把氣氛摁向更為微妙的層次。
“雨果,你願意為我行動嗎?”
殿下的話語定下。烏迪亞摩斯竭盡全力忍住從腳底往上竄的這股冷意,保持最後的優雅,端起酒杯,目光略微空洞的看著前面,用紅酒蓋住發白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