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汗從髮絲間震落,血在流淌,錫德里腦中眩暈感更強。
人聲鼎沸,背後劇痛逐步轉向麻癢,他轉動眼珠看向身後鐵網,再看看這頭頂著,壓著自己的人形兇獸;閉目深吸口氣,高高隆起的胸肌緊繃,將兩隻手臂形成閉環;運用巨力從對方胸腔下扯出來,轉而往下一壓,想以此護住暴露在對方膝蓋攻擊範圍的頭。
這樣的補救舉措將他拖入更深的深淵。
得到更好的把位,簡艾斯將生有尖銳紋身的小腿繃直,用體重以及身體力量,徹底將獵物頂死在鐵籠角落,跟著側頭貼在這隻被自己手臂壓住的大腿上,眼神專注地調整呼吸,依託一次次地面搏擊的經驗,成功用手掌找到了對方弓在深處的腹部。
然後,他抱住錫德里的腰腹。
“嗙!”又是一次勢大力沉的甩擊,擂臺震顫,被頂在角落的獵物全然沒有反抗手段,哪怕不斷用手肘錘擊這個兇獸的背脊,除去能得到些許汗水震動,便再無任何建樹。
這個男人的抗擊能力屬實是太強了,足以劈斷磚頭的氣力僅能換來一聲聲沉悶聲音,這些肌肉真切如堅毅磐石,把錫德里完全限制死。
力氣也在消逝……
錫德里的目光有些渙散,古銅色的臉龐於燈光裡滴落一滴滴血汗。愈發沉重的呼吸,也在說明他此刻體力的流失程度。
簡艾斯還在不知疲倦的擺動,用一次次甩動,將錫德里從角落中解放出來,跟著拿到最關鍵把位的前置條件——雙手呈閉環鎖住錫德里的脖子,並順帶卡住後者一隻手,然後整個身體重心往下調整,緊貼住錫德里的身體;真切如一條咬緊了獵物的蟒蛇;翻滾,旋轉,將足以扭斷硬骨的壓力施加在獵物後頸,徹底絞滅對方的氧氣供給。
此番場面屬實有些血腥,蟒蛇絞的無解壓制讓近乎225kg的錫德里徹底淪為玩物;每一次翻滾,都讓這頭頸被鎖死的男人呼吸更艱難一份,近乎是兩次翻滾之後,錫德里便好似放棄掙扎般的垂下手掌。
結局已定,看臺上的老馬特深深撥出積壓在胸腔內的濁氣,鬆開早已溼透的手,抽空看眼旁邊,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
奧爾德里奇高德佛裡回應而來的笑臉也十分平常,甚至有心情拿起枚水果慢慢嚼;用空閒的另一隻手指了指鐵籠方向。
老馬特見此側頭。亦是這一刻,他的瞳孔倏地縮緊了。
“唰!”白厲厲的刀光劃出一道弧度。僅萬人從自己座位上站起來,黑壓壓一片,併發出近乎炸裂的巨大聲響。
“有沒有搞錯啊!”
“這……這是什麼啊?!”一名胖貴族伸手抱住腦袋,茫然看向周邊,臉上殘餘太多太多的不可置信。
“我的天哪,那是他自己帶的劍嗎?”另一片區域爆出大聲喧譁,許多賭客更是直接激動地爆起粗口,“管事呢?!**的賭場管事呢?!”
萬人場館瞬間吵鬧,沸騰人聲隨風衝上夜幕,將天上月都驚動地藏了起來。
內史密斯眉頭一直緊皺,微微張嘴,握緊扶手往前傾,最後氣笑了。
“這是在作弊嗎?”長相普通的樂師手指向擂臺,不解發問。
“啊……”內史密斯沉默半響,拿出手帕擦拭掉掌心的汗,一瞬不瞬的看著重新站起來的錫德里,看著對方手裡的利器,還是極為理智的回應道,“這應該是一種天賦吧,之前的武技也只是純體術方面,這個阿爾梅森族人……確實有些棘手。”
“這樣嗎。”樂師伸手撩起耳邊髮絲,順帶看眼垂頭站在鐵籠邊上的簡艾斯,品不出絲毫情緒。
白骨在滴血。
四面八方的聲浪扭曲空氣,濃郁血腥味裡,簡艾斯低頭看看手臂上的傷口,再掀起眼皮,面色平靜的瞧著面前這個……完全不像是人類的鬥士。
大量的白氣從口鼻呵出,溼黏捲髮貼在顴骨突起的臉頰邊上,此刻的錫德里眼裡盛滿了青藍色的光,毛細血管猙獰在臉皮表面露出,尖銳的牙森冷,不斷凸起收縮的胸口傳出悶鼓般的響聲——單憑其聲音,便已能知曉這位鬥士此刻的氣血力量。
“呵……”
完全依照動物習慣的錫德里在鐵籠內爬動,手掌以近乎恐怖的角度無力垂落;沾有血滴的白骨短劍從手腕關節突出來,讓看清這一幕的觀眾,發出更為複雜的喧鬧聲響。
這分明是作弊。
老馬特眼皮抖動地看著擂臺上這個怪物,忍不住伸手遮住懷裡兒子的眼,然後側頭,向奧爾德里奇高德佛裡完全費解地問道:“你將這樣的東西稱為鬥士?看看他的手,看看他現在的樣子……”這位貴族逐步搖頭,終而用略微乾澀的聲音繼續道,“如果搏擊場都是這種傢伙,我想我可以找人退票了。”
“這個世界是很大的,尊敬的馬特先生。”奧爾德里奇高德佛裡對此輕聲一笑,伸手拿出了嘴裡的果核,“簡艾斯也是一名天賦者,為什麼錫德里就要受到這樣的誤解呢?這兩柄骨劍完全是他自己的骨頭,到目前來講,他並沒有動用過任何的氣血吧。”
奧爾德里奇高德佛裡敘述的條理清晰,反觀不斷在爭吵的周圍,已經有了要上演全武行的勢態。
站在鐵籠下方的裁判們終於討論完;開啟媒介,用嘹亮聲音結束了這場爭吵:“根據賭場方一致決定,‘白骨’錫德里並沒任何違背搏擊規則,比賽繼續!”
巨大的喝彩聲掀起洶湧浪潮。老馬特抿住雙唇,低頭看眼抓緊自己手的阿湯尼,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麼來寬慰。
“繼續欣賞吧。”奧爾德里奇高德佛裡挪了挪屁股,嘴角弧度不減,“錫德里進入這種狀態只會越來越狂暴,說不定……我們的神體先生就要被肢解在鐵籠了。”
“這不可能!”阿湯尼猛然從父親懷裡探頭,向這個可惡的大卷毛吼道,“簡艾斯是最強的!他一定能打贏這個怪獸!”
“好好好。”雙手下壓,奧爾德里奇高德佛里根本不想和這個小男孩爭論。
至於最頂層的包廂裡,一瓶嶄新的氣泡酒正被開啟,預祝某種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