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始終充滿缺陷,尤其是在星期六。
早晨的賭場懶洋洋的十分安靜,六駕馬車駛入連通島谷後花園的員工馬廄,車伕收起長鞭,回頭看眼開啟的車廂門,拿出捲菸,又木木收回了。
新買的皮鞋被擦拭得足以反光,臉皮好似白松麵包般細軟的查理基洛夫慢慢下車,抓了下腰帶,肚子往前挺挺,耷拉眼皮,邁著穩穩當當的步子,丟給了老員工一枚黑晶。
“誒……”車伕瞬間散開臉上皺紋,真如老菊,“謝謝您的慷慨。”
“嗯~”查理基洛夫擺了擺手,看眼同樣在停放馬車的賭場員工,微微抬起下巴,在各式各樣的晨間祝福裡走進了賭場後門。
殘餘火星的燭飄起藍煙,瀰漫在空氣中的味道十分混亂,像是香水裡加了碼頭工人的酸臭汗水,然後倒了小杯口水;一同風乾,真是噁心極了。
一步一步踩著地毯樓梯往上。
查理基洛夫根本忍受不了這樣的攻擊,抬手在鼻前扇扇,喊住個印象比較好的管事,伸手招招,並皺起眉來:“今天的清潔工呢?為什麼是這幅模樣?!是要讓我們賭場給客人看笑話嗎!整個!整個五樓全是這種怪味!你們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啊,啊啊。”管事彎腰搓搓手,嘴閉合片刻,再張開,“很抱歉查理大,”投射而來的目光突然更兇烈,這位管事立即露出諂笑,十分小心地繼續開口,“很抱歉總經理,負責調控清潔部員工的維納布林斯今天請假了,好像是說……”
“請假?”查理基洛夫捕捉住這個詞,小小的眼睛裡懾出光點,“看來你已經不大清楚整個賭場的流程了埃裡夫。”戴著寶戒的手慢慢點手背,之後聲音,讓空氣震動,“任何人!我強調過是任何人,任何人進行該死的請假!都要透過我的同意!!!”
飛濺而來的唾液像是火藥鋼珠,名為埃裡夫的管事往後縮脖,緊閉眼睛,快速出聲轉移這位掌控者的怒火:“我真的將這個規定告訴過維納布林斯了,我發誓我說了五次,可是他根本等不到你的到來,切確來說,他在昨晚就離開了自己的住所……”埃裡夫小心品了下基洛夫的陰沉表情,慢慢張嘴,“他自述自己遇見了難以想象的恐怖事物,好像是亡靈,又像是手段可怕的巫師。”
“亡靈?巫師?”查理基洛夫漲紅的臉色一頓,稍微蹙眉,歪頭看著這位主管。
氣氛忽然安靜,終而,代表了憤怒的大耳巴子呼嘯刮在管事埃裡夫臉上。
“這樣的藉口你也信嗎?!”
查理基洛夫猛地抓住埃裡夫的領口,大力搖晃,用唾液為對方洗臉,“這裡是武夫聖地!是加貝帝斯!你跟我說有亡靈?你跟我說傳奇和武聖存在的地方會有亡靈?!!”
“你這……”
胖胖的他抬腿就要踹,埃裡夫縮在牆邊,一面抬手擋住側臉,一面大聲的抱歉。
查理基洛夫隨即忍住怒火,冷冷瞪眼這人,甩開對方往前走去:“去把那該死的維納布林斯找到!讓他馬上來辦公室見我!!”
放在走廊邊的燭臺“哐當”搖晃一聲,查理基洛夫伸手拉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刻有“總經理”這個單詞的門牌在晨光中發亮。
“該死的,真是氣死我了!”
將桌上這些密密麻麻的賬單推到一邊,這位暴躁的賭場總經理仰頭扯松拉夫領,深吸兩口氣,拿起羽筆,又停下來想想,拉動繩鈴。
“您好總經理,請問有什麼吩咐。”
“到克雷格普萊斯的辦公室看看他在不在,讓他現在去安排今天的清潔工作,要是還沒來就去找博斯特,釋出同樣的命令,另外,扣除普萊斯這個月的獎金。”
“我知道了。”
助理出門關緊門,掛在牆壁上的會長畫像輕輕搖晃。
查理基洛夫到此咒罵一聲,立即起身來到牆邊,將這幅畫像小心調整好,然後看著其長呼口氣,用手帕將額上汗漬擦拭乾淨。
“還好今天是星期六啊……”
查理基洛夫喃喃自語,跟著眼裡亮起閃光,且愈發明亮,最終化為壓抑的狂喜,讓這位胖貴族在原地蹦跳起來。
一千萬!
我昨天竟然賺取了一千萬!!!
緊閉的唇“嘰”一聲,查理基洛夫猛地捂住嘴在原地跳動,直到瘋夠了,發洩夠了,才逐步平息劇烈起伏的胸,伸手抹臉,握緊拳打兩下氣,鬥志昂揚的回到了辦公桌後。
“甘米爾卡洛福還真是一個人才啊……”仔仔細細擦拭掉指縫的汗,他目光閃閃的思考,旋即拿出右手抽屜裡的某張申請,一時心緒複雜起來。
這是一封辭職信,落尾的署名也正是這位在商會內部都小有名氣的男人。
當然,這裡的名氣並不是褒義詞。
查理基洛夫忽然有些發愁,想想昨日後者為自己賺取到的紅燦燦晶幣,又想到了他這幾個月的業績——那上面畫著的零也同樣鮮紅,讓他一晚上吃不下飯。
腦袋裡的聲音開始有些亂了,查理基洛夫伸手拍下臉,調整思緒,拿出有關甘米爾卡洛福的貸款賬單,仔仔細細的過了遍賬;有些鬱悶的喃喃出聲:“怎麼就還完了呢,我記得剛來的時候他還欠著十多萬呢……”
“肯定是太會偷懶耍滑了……把他放走也不錯,而且欠家族的貸款還完,我也沒什麼好理由留下他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