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禁忌結束了。
羅法古伸手拍拍簡艾斯的肩膀,手掌搓搓;掛在胸前的骨牙項鍊流轉一圈幽光,再過一秒,是蠟紅的物質粘附在他掌心,散發出令人有些眩暈的油膩香味。
這像極了硃紅色顏料。
羅法古將其抹勻了貼在迷你黃金屋的表面;然後望著這蠟紅物質將黃金屋完全包裹,跟著吹氣一口,背對著少年拔下一根鬍子,有些心痛的將其也混入蠟紅物質內。
“已經可以了。”
身材足夠魁梧的他回過頭來,彎腰拿起沉在地毯上的,已是通體紅色的木屋模型——這像極了木製玩具,予人的視覺感也是輕飄飄的,並在羅法古的輕鬆拋動中證實了這一點。
簡艾斯臉上有驚奇,邁步上前。羅法古忽的將紅木屋模型丟擲高高的拋物線,使其“呼”一下進入簡艾斯的懷。而他自己亦是詼諧的眨眨眼睛,瞧著少年這張驚魂未定的臉哈哈大笑。
“老師……”簡艾斯已然忍不住眼角的抖動。
羅法古笑著皺起下巴;抓摸自己的鬍子,停頓片晌,叮囑道:“我放置的這層禁忌最多能使用四次,每次三十秒,它能抵消黃金屋的重量,方便你進行室內移動,以及一些小範圍的迅速轉移。”
“噢~這可真是太棒了。”簡艾斯聞聲面露喜色,拿起這木屋模型把玩,再動作一頓,立即將其放回地毯上,訕笑的看著導師,有些扭扭捏捏的開口說,“老師。”他張大眼睛盡顯誠懇,“你可不可以把剛剛用的次數給……”
“不用你多說。”羅法古皺眉瞪他一眼,只是讀不到真怒,反而更像是搞怪,“這個禁忌會在出這座塔的時候生效,不會浪費你的寶貴次數了,你這斤斤計較的孩子。”
簡艾斯有些尷尬地乾咳幾聲。羅法古的表情卻是多雲轉晴,上前摟住對方,伸出粗短的食指,虎目內有光,嘴裡亦振振有詞:“但我喜歡你這樣斤斤計較的品質艾斯,在我們巫師流行的諺語裡有這樣一句——偉大的帝國並不是一天建成的,你不理財,財也不會理你。”
Ifyoudon'tfinance,youwillhavenofinances……
發音方式渾濁的加貝帝斯腔調在空氣中擴散,並好似重錘敲在少年心扉,讓這人兒的眼瞳慢慢擴張了。
羅法古用寬大又粗糙的手輕輕拍打這名學生的胸膛,直起腰背,最後一次揉揉這比自己矮一截的小傢伙的腦袋,邁開步子,將掛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取下,拿起款式有些老舊的淺灰色巫師帽;左右打量房間,在確認無遺留東西后將巫師帽戴上,然後一面穿外套,一面向還在回味的小小少年喊:“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小傢伙,現在出發吧,在去往飼養區的路上我還有許多知識要傳授給你。”
話入耳,略有些失神的人兒重新聚焦視線,偏頭望眼導師,驀地抿出淺弧:“謝謝你老師,你為我解決了一個了不得的難題。”
“噢?”羅法古這下來了興趣。
簡艾斯笑眯眯的來到房門邊上,抬頭直視門邊導師的目光,也是心情大好的兩手抱膀,嘴角弧度就未有過收斂:“我認為你剛才說的諺語還有另外一重含義,人們首先要意識到金錢的珍貴才會用對應的態度去面對它,我可能搞混了一些看法,現在,我已清晰知道他要什麼了。”
“誰?你究竟在說什麼?”羅法古疑惑的抓摸鬍子,展露大大個子下的大大好奇心。
“一個我認識的人。”簡艾斯說出廢話,沒有要聊下去的意思。
羅法古卻是似有所知的點點頭,再好好看眼學生,撇著鬍鬚下的嘴肯定道:“你今後一定是一位善於剝削的商人,誰為你工作,誰就要倒大黴了。”
簡艾斯聞聲苦笑半響,低頭伸手貼在鼻前;吸兩下手上的氣味,便沒有選擇開口了。
這對師生下樓。
外形尖銳且高聳的塔簡艾斯已然來過許多次。一切景物都不算陌生;暗黑色又有些潮溼的磚牆,被各類汙漬掩蓋了花紋的地瓷磚,以及造型像是海螺的油亮燭臺,和悠悠在其上燃燒的白色蠟燭。
一切都是偏冷的色調,遊蕩在空氣中的硫磺味最濃,跟隨的還有許許多多簡艾斯未曾遇過的氣味。稍微探頭,也能在這旋轉階梯下方找到各種尺寸的鐵門,一扇扇佇立在昏暗燭光裡,有水滴落,更有些許隱晦嘶吼,彷彿整個塔都是牢籠;關押著各種各樣危險的牢籠。
桃花眸裡的光在此刻沉寂,階梯有些狹隘,簡艾斯的胳膊時不時擦過導師;能清晰感受對方的肌肉硬度。
“老師。”他忽然輕聲問,“我去過的那個山谷危險到不像是為人類準備的,為什麼你們都對它這麼堅持。”
“那當然是利益了。”
身旁人發出粗獷嗓音,甚至能感知到其胸腔的震動,“任何事情都有代價,想要就得付出,考量在個人,對你來說,那是絕望又容不下活人的恐怖之處,可對於許多本來就快死的,或是比死還難受的人,它便代表了真切的希望。”
通往塔底的階梯已過半,空氣中硫磺味更濃,還有一些些血,以及糞便的刺鼻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