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高山常年見雪見怪不怪,大雪坪燈火通明,幾架兵器相互疊靠取暖,寒風瑟瑟,胡茬結滿冰霜,有凍瘡的手壓根不想從棉袖裡伸出來。
這已是出科林斯衛山的必經之路。
大風雪天,天幕陰沉,只覺心悸。
就在這個山道口的大雪坪,鷹鼻老人坐在石頭前伸手烤火,雪落,偌大的道口和雪坪僅有寥寥數人佇立雪中,各自凍得哆嗦,時不時腳踢白雪,讓其遠離地上篝火。
“到底還要多久才來啊……”
一位戴著棉帽的煉武者低頭呵口熱氣在手上,目光下意識掃過大雪外的幾個方向,那裡都是他此行的幫手,整個道口周圍也布有大陣,像是佈滿倒刺的密網,等著鳥兒入籠。
隔十分鐘一趟的資訊交流很快就來了。
他左右看看,乃至踮腳朝道口盡頭瞧,除去風雪,沒有任何車聲人聲。
“不會真的是騎乘飛龍吧?”他一面取出綠色小旗一面想;抬手在寒風裡搖旗,對面山坡也很快回應——同為代表安全的綠色。
“會是飛龍嗎?”靠近山頂的雪堆內,趴在雪裡的武者側頭,向身旁人問。
“難說。”明顯要年長一些的武者用刻有兩層祈福的望遠鏡眺望天幕,透過紛紛大雪,要尋找天空的蛛絲馬跡,“根據情報顯示對面一共有三名紫鑽級戰鬥巫師,一名王冠級祈福師,這已經是不可小覷的陣容,他們也有可能走山谷間的冰河,與他們同行的那位貴族我們也不知曉,總之一切要小心。”
“哦。”稍年輕的低頭摸摸鼻子,看眼山腰大雪坪的火光,看眼坐在石頭邊烤火的人影輪廓;心中一陣踏實,手腳一陣熱量。
他是真切不信那個簡艾斯能找到什麼幫手的,畢竟一張張資料已經將這個貧民窟學生的色厲內荏剖出來曬,連對方突然找到的這四名巫師,他也覺得這大概已經就是對方動用了所有關係,並十足走運才湊齊的班子。
祈福師都會戰鬥麼?
鼻腔噴出兩道熱氣,再想想那三個有野獸特徵的異類,他於是更為放鬆,從雪裡拿起自己的望遠鏡隨意掃視城外天幕,隨意調整精度,乃至觀賞起鵝絨般大小的雪花。
“這可真美吶……”
山腰處的武尊老人還在平靜烤火。這名戴著厚帽子的武士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指頭在望遠鏡上轉轉,透過密集雪花,看到一陣翩翩起舞的風浪,像是有一雙無形的翅膀在大雪裡扇動,在兩千米的空中滑行。
“這是什麼?”他默然皺緊眉,仔仔細細檢視這團氣流,一寸一寸順著往夜幕高空找,壓根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知不出來。
“難道是今晚的風雪太大了嗎……”
“怎麼了?”
他的喃喃聲得到身旁同伴的回應——乾脆接過他的望遠鏡按著這個方向找,確是空無一物,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同伴隨即說:“之前有異常嗎?離我們多遠的距離?”
“就是過城的橋頭上方。”厚帽子武者不敢怠慢,從雪裡翻身半蹲,用手比劃一下科林斯衛山與山腳加貝帝斯城的距離,透過大雪組成的帷幕散發想象,最後把自己的望遠鏡拿回來,調整一下角度,對著山腰左右的高度尋找起來。
這一下又找不到任何異象了。
心裡有些急躁,他乾脆將望遠鏡上的祈福法令催動到最高,一下能看清鵝毛大雪的紋理,也能看清……一雙慢慢轉動望住自己的眼。
呼~!
不知名的心悸把所有聲音都掐滅,下一瞬,一股鎖子甲的鐵鏽味出現在鼻前,還有點點人體溫度,以及打在頭頂的呼吸聲。
逃……
全身細胞都在顫慄這一個字。
只是突兀出現在他面前的人動了下腳;那點氣息波動衝潰了他的身體,瞬間湮滅了他的意識。
“轟!!!”
整個山頂的大雪猛然飛濺,卻又在下一秒鐘定格,保持誇張的爆裂濺射模樣。
領域……
第一口真氣出閘,晦澀艱深的氣在經絡內纏繞勾勒,人魂醒,幾道透明圓環自周身浮現,在完全定格的世界裡各自旋轉,宛若一個透明的球,以中年武夫為中心展開。
呈三個方位從大雪裡衝來的武皇們還保持著發力和爆發模樣,臉上表情栩栩如生,眼角皺紋微不可查的顫抖,愈多驚駭在眼裡醞釀成型,卻依舊與雪一同定格在原地,與寒風一同凝滯無法動彈。
原來他們分明不是靜止的。
只是中年武夫領域內的時間流速太慢,亦或者說……中年武夫的速度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
左腳往前右腳往後,一拳至,太快太剛,戴著露指手套的手碰上其中一名武皇的頭,饒是對方氣血已沸騰到轟鳴,依舊靜止不動,依舊如砧板上的魚,仍揉扁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