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悶響一次。
對著鏡子,熱邁厄斯沙松戴領巾的動作有些僵硬,是手在發抖,心在胸腔內響亮鼓動。
他分明是已見過許多風浪的巫師了。
可能外頭的聲音太吵,也可能是些許大人物到來的氣壓還殘餘在空氣裡。
總之整個大廳乃至城堡都是完全燥熱難耐,像快要沸騰到跳起來的鐵盒子,每個人都在認真準備自己,用十二分精神面對接下來的機會。
熱邁厄斯沙松再次用深呼吸調整心態,睜開眼,拿起桌上粉底開啟塗抹一點;恍惚又眼瞳一顫,將這些白粉快速擦掉,僅在黑眼眶附近粉飾一點點;調整調整發型;髮蠟不要錢的往髮根裡抹勻抹好,到底在鏡子前轉上一圈,點點頭,對一身正裝的自己確實是滿意了。
“就還差一件事了。”
抹了點香水的手在燈光裡髮油,小心從抽屜拿出巫師協會的五級徽章戴上,拍拍胸口,低頭吹吹徽章上的灰,抿嘴把最後那點安穩收入肚裡,挺胸抬頭,就這般精神抖擻的走出去。
門外。
裹著一身香水味的路阿卜杜爾剛好越過拐角口;同樣衣著講究飾品繁瑣,連大光頭都擦得反光,隨即與熱邁厄斯沙松望一眼——雙方相視而笑。
“So……”
熱邁厄斯沙松剎那間不知該說什麼了,苦笑的張開雙臂靠近;握了握阿卜杜爾的肩再拍拍,鼻腔噴出兩道濁氣,張口道,“這套衣服很適合你,不錯的胸針,還有你的腕錶,這好像是克西路大師的最新作品。”
“一百七十幾萬。”路阿卜杜爾將袖口裡的腕錶展露在燈光中,微微一笑,偏下頭向對方誇讚說,“你這條項鍊我幾年都沒見你戴過幾次,它不是會被溼度和溫度破壞嗎?你還真捨得。”
“我們都一樣。”
熱邁厄斯沙松搖搖腦袋,自恃三樓西邊沒什麼人,於是邁步來到紅木欄杆邊上,踮腳往下看;被黑乎乎的人流竄動看暈了眼。
“所以今天來的人都有哪些?”路阿卜杜爾乾脆倚在欄杆邊閒聊,從塔夫綢馬甲內兜取出煙盒開啟;尾指勾住一支放入嘴裡,劃亮火,“噗噗”抽了起來。
“這我真不知道。”熱邁厄斯沙松回過頭,伸手拿過後者嘴裡的煙,眼神瞥回對方的問責,慢慢吐霧答,“不過我有判斷這方面的工具,”他指了指前頭這根支撐著城堡的巨大圓柱,噘嘴再呼一口,情緒終究平復許多。
路阿卜杜爾跟著往這個方向看,透過巫師的精神力加持來觀察圓柱上的禁忌波動,隨後苦笑起來,由衷感慨道:“我沒想到簡艾斯會成長得這麼快,按照這個架勢,等到真正的宴會來臨時,又有不少人要被驚掉了下巴。”
“那也是他應得的。”
熱邁厄斯沙松吐出菸圈來,驀地笑笑,抹了點白粉的眼睛眯起。
路阿卜杜爾一幀不落的收入他的表情,轉身靠住欄杆,抬頭去看走廊的金色花紋牆紙,一時也沉默了許多。
裹滿整個城堡的傳說禁忌時刻溢位幽光。
這是對超凡力量的認真態度,也側面說明,今日所來的賓客的實力究竟有多麼強大。
“走吧。”一根菸抽完,熱邁厄斯沙松將菸蒂丟入砂盆中,手在褲子上把汗搓掉,隨路阿卜杜爾的步伐下樓,神情也逐漸收斂,變得莊重嚴肅。
“路閣下,熱邁厄斯閣下。”
滾滾熱浪撲面,站在燈火通明裡的管家同時請安,端著盤子在走廊來回的僕人們步履匆忙,盤子杯子“哐哐”作響,整個飄著煙,把視線都蓋厚許多,空氣也有幾分渾濁,待久確實胸悶。
來不及在乎這些小事,熱邁厄斯沙松二人一路點頭回禮的來到大廳後的西側廊道;站在這裡的人多不像是北方習俗了——各種款式的華貴西裝,蹭亮皮靴,公文包,還有一頂頂背頭,一塊塊圓形眼鏡片。
他們差不多都是三四十歲也有幾個五十歲往上,吐著南方獨有的厚鼻音方言,三兩圍在一起,或拿著一張紙相互交談,或吸菸看雨,總歸沒有人注意這兩人,也沒有人搭理他們。
最終停在議會廳前頭。
熱邁厄斯沙松和路阿卜杜爾十分默契的再整理一下衣著,默默深呼吸,一人一隻手將大門給緩緩推開。
香,這是鼻腔回饋來的第一反應。
空氣中到處都是令人舒緩的檀香氣味。
靜,這是耳朵給予的觸覺,好似面前這些人的腳步聲都被地毯吸收,半天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亮,這是巫師精神力加持後給予的真實視覺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