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杯一口涼茶。
要往堡頂走去的魁梧巫師不小心踉蹌了下,肌肉線條誇張的胸膛起伏,暗自搖搖腦袋,本著惹不起還躲不起的原則,沒一會兒就消失在斜射陽光中。
被點名的傳奇還未出聲。
坐在旁邊的斯凱沃克拍拍女兒的手讓對方離去,身子前傾端茶,一面低頭吹這份涼漬,一面平靜念:“我剛才聽我女兒說簡艾斯的臥推已經突破了八百九十五公斤,百米速度依舊是令人咂舌的七秒幾…”
這位占卜巫師抬起眼睛,左看旁邊的碧眼老人,右看始終未說話的某位傳奇,皺紋臉皮拉出一條溝壑,像笑,又像諷刺。
“你不用打啞謎。”扎著丸子頭的年長老人張開顏色白淡的嘴,“我們這對孤寡老人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小傢伙,從那天雪山就看上他,也早早留下尖端培訓的路子,是雷利阿爾伯特,是維奇,是你們這些多手多舌的人從中作梗,斷了我們的意念。”
“再瘦的狼依舊是狼,我們識人帶兵,數目遠遠超過你的想象。”次席的碧眼老人冷笑繼續,“給狼吃肉就要套的著狼,你這掛牌子又當表子的做派,是很噁心的巫師了。”
“還有那雷利阿爾伯特。他不是心疼自己的親族離這小傢伙太近嗎?何苦握緊不放呢,那片怪圈當真有這麼好進?那次發脾氣當真嚇住了人?”
“我看都別繞了,優秀的人在哪裡都能吃上肉,你們就是沾點光,別一副神靈創世的做派在我面前,我老了,但我眼不瞎。”
話完,這對雙胞胎老人各自端茶潤嗓,作態近乎一模一樣:乃至冷笑,乃至渾濁老眼中不時閃過的,諧謔的光。
霎時談崩。
斯凱沃克呵笑搖搖腦袋,把食指指甲放眼前,一面瞧其形狀,一面慢悠悠答:“狼也好,病狗也罷。這小傢伙最落難時是我和維奇和學院擋在他前面,我個人持祝福狀態,但是簡艾斯自己的意願,你們又考慮進去嗎?”
“這不需要你來說。”碧眼老人從斯凱沃克臉上收回目光,生有老年斑的手搭上扶手,唇微閉,再繼續道,“第七軍擁有培養武士的權職和底蘊,一株生命寶藥不算什麼,另託了你們的福,我兩兄弟又去死人國度找了株更有意思的。所以大多別唸了,現在辦好交替流程,這是你們學院院長親自和我說的話。”
“你在撒謊!”斯凱沃克終於端不住巫師的架子,指著這兩搶人的賤老頭怒罵,“不要臉的臭劊子手!明明這些事是我在中間牽線!當我不存在嗎?!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武夫!就應該讓那些元帥看看你們的無賴樣!”
“可以,只要你把這個神體交出來。”端茶,丸子頭老人迎著對方的火氣出聲,神情淡淡的,風都吹不動髮絲。
斯凱沃克當真被氣到發抖。
至此,另一側始終未出聲的傳奇抬起了眼,看看白鬍子維奇,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慢慢震出嗓音:“我希望各位討論的時候考慮一下武士協會和帝國方面的態度,這個幾百萬平方千米的土地不只有你們幾家,也不止一兩個意志。”
“你威脅我?”
雙胞胎老人同時抬眼。
黑鬍鬚紮成鞭子用紅繩束好的傳奇沒有搭話;眼皮微垂,依舊坐的四平八穩。
這一次的沉默比以往都要長久了。
巨大雄獅王冠輕飄,有著不同花紋的白石高座巋然不動——陰影裡,應當是無數種聲音,無數種意志抵住這份重量,讓其座上人處於光明,處於午風與陽光的美妙景色裡。
“維奇。”終於有人問。
在正中白石座的傳奇將身子緩緩往前傾,戴有白手套的十指交叉停在鼻下,當即陽光正好;兩片鏡片發亮發白,看不清其內的真正模樣。
“學院與簡艾斯已經簽訂了太多的契約。”喉結顫,這位烈日行者平靜出聲,“你們的要求,我不會答應。”
“呵。”兩位雙胞胎老人同時笑出聲。
鬍鬚扎辮的傳奇側頭抬眼,直接利落的看住了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