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個女人還是跟一座鐵塔一樣一動不動,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陸瑛急了,再這麼下去,他怕是要餓死了。
眼見著采薇慢慢地直起腰來,又往左側伸展,陸瑛張了張嘴,剛要再喊,就聽采薇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口氣,一雙眼瞥著他,慢條斯理道,“我不叫‘喂’。”
這話噎得陸瑛那張如玉的面孔紫漲起來,說實在的,別看他位高權重,整日裡威風凜凜的,可還從未跟一個姑娘家接觸過。
穆采薇是他頭一個見過並且這般親密接觸的姑娘家,偏這個姑娘不像京中那些大家閨秀一樣,見了他掩袖遮面欲語還羞,未說話就先紅了臉,哪裡跟這個醜丫頭這樣,不僅潑辣不說,還陰晴不定。
他問三句,她能答一句就不錯了。
想他身處高位,平日裡都是別人逢迎他的時候多,哪用得著他這麼費盡心思地找她說話?
再說,他只聽見這醜丫頭的娘和隔壁那憨小子叫她“薇薇”,想來是她的閨名,他一個外男,怎好意思也跟著喊?
不叫她“喂”,叫她啥?
她還矯情地不讓叫!
陸瑛委屈得要死,瞪了采薇幾眼,依然喊不出那聲“薇薇”,只得梗著脖子喊道,“我餓了,你倒是弄些吃的給我吃啊!”
這話喊得理直氣壯的,喊出來之後,他憋了一早上的氣也就消了。
可看采薇時,依然不緊不慢地左歪歪右歪歪,壓根兒就沒打算理他。
陸瑛實在是沒轍了。
沒辦法,誰讓他現在不能動彈呢。
他嚥了口唾沫,沮喪地閉上了眼。
落架鳳凰不如雞啊!
想他,竟然淪落到為了一口吃的,喊得聲嘶力竭的地步,想想就丟人!
忍著吧。
掉下懸崖都沒能摔死他,少吃兩口又能怎麼地!
本以為那個醜丫頭一早上都不會理他,誰料那醜丫頭扭了幾下腰,竟然走進偏屋,看也不看他,揭開鍋蓋拿木勺撈了兩個白乎乎的球莖遞給他,“先將就著吃點,家裡沒米下鍋,我娘到鎮上買米去了。”
陸瑛見是昨晚上才吃過的東西,雖然沒味兒,總好過餓著肚子。聽見采薇說家裡沒米下鍋,他頓時脫口而出,“我這裡還有……”
可才吐出這幾個字,他就打住了。
他想說什麼?他現在還有什麼?
他連那把象徵身份的佩刀都丟了,他還能說什麼?
以前在京城,走到哪兒都用不著他掏銀子。這次出來辦差,雖然也帶了不少的銀票,可他都拿出來交給下屬了。
如今,他連一身蔽體的衣裳都沒有,還能給人傢什麼承諾?
見這男人正說著話,忽然頓住憋得滿臉通紅,采薇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她笑了笑,接過陸瑛的話茬,“想來你也是個富貴人家出身的,是不是說你那兒還有銀子?”
陸瑛被她問得面紅耳赤,眼神不敢和她的對視。
采薇繼續笑道,“你在谷底的時候,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兩銀子,想是早就丟了。”
陸瑛幽幽地抬起眼眸,一臉無辜地望了她一眼。
這人的眸光太過深邃,眼睛長得太過漂亮,就這麼望過來,竟讓采薇無端生出一絲憐惜,也就誤會了他的意思。
她忙擺著手往後退了一步,急急地解釋,“哎,你可別亂想,你當時昏迷過去,我撕了你的衣裳給你包紮,一點兒貴重東西都沒見著。你可別以為是我給你昧下……”
還沒等采薇說完,陸瑛忽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