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天的功夫,也不知道還喘氣不?
采薇手忙腳亂地連忙把那木桶吊下去,對著黑漆漆一眼望不到底的井下喊著,“喂,快上來。”
底下半日都沒有動靜。
采薇一顆好不容易已經沉下去的心又蹭蹭地往上竄,媽呀,不會憋死了吧?
哎,這要是死在她家井裡,可真夠麻煩的。
“喂,你還喘氣不?快上來啊?再不上來,我,我就走了啊。”
她竭力保持鎮靜,只是那變了腔的語調已經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等了一會,還是沒人。
采薇幾乎快急哭了,“喂,你不會真死在裡頭了吧?”
這可怎麼辦?
萬一這人真死在井裡頭,黑天半夜的,她也不能下去拉上來啊?
鐵牛又病得那樣,不然還能尋他想想法子。
正搓著手跺著腳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采薇,忽聽井底呼啦一聲,那拴著木桶的繩子就顫了顫。
“快,快,拉我上去!”男人的聲音,低弱蚊蚋,幾乎快要聽不見。
可這樣的聲音,此時聽在采薇耳朵裡,如同天籟梵音一樣。
她喜出望外,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抹一把臉,手忙腳亂就去拽那繩子。
陸瑛坐在木桶裡顫顫悠悠地被采薇給拉上來,一落地,那高大的身子就搖晃了下。
“你,你,方才怎麼沒動靜?”采薇半是委屈半是害怕地問著。
“嚇唬你玩!”陸瑛慘白的臉,在月光下,跟刮過的骨頭一樣,散發著幽幽的光,神色卻吊兒郎當的。
“你,你這個人,這也是能玩的?”穆采薇氣得要死,掄起拳頭對著陸瑛就捶了一下。
陸瑛那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向井口倒去,嚇得穆采薇一把拉住,後背出了一層白毛汗。
“你這個人,不逞強,會死啊!”她也不去計較他的話,拉過他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著他的身子,兩個人跌跌撞撞地進了偏屋。
陸瑛渾身溼透了,這會子也沒衣裳給他換,可採薇生怕他著涼發燒,只得咬牙把他那身破爛衣裳給脫了,只剩下一條褻褲。
他躺在灶前,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胸口的傷又滲出血水來,他卻依然若無其事地笑著,“你眼睛紅紅的,哭了?”
采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低頭生了火。
有了火光,陸瑛覺得身子沒那麼冷了。他見采薇不理他,就伸手戳了戳她,“喂,問你話呢?”
采薇頭也不回,只“嗯”了一聲。
“你哭什麼?為我哭的?”雖然傷口很疼,又躲在井裡凍了大半個時辰,可陸瑛這會子心情卻很好。
一想到這個醜丫頭也會哭,而且還為他哭,不知為何,他就是高興!
“誰為你哭了?我是被那群人嚇得行不行?”采薇抹了一把又是汗水又是淚水交織的臉,狠狠地磨牙。
卻不料動作一大,就“哎喲”叫喚了一聲。
“怎麼了?”陸瑛在她身後,著急地問,他明明看到她左胳膊動作遲疑了一下。
“沒,沒什麼。”采薇不想讓他知道,也說不清為什麼。
“給我看看。”陸瑛太清楚受傷是種什麼反應了,他吃力地撐起身子,一把攥住采薇左胳膊,擼起她的袖子。
“喂,你這人,怎麼一點兒教養都沒有,黃花大姑娘的胳膊也是你想看就能看的?”采薇沒好氣,可是已經制止不住他。
藕節般白嫩的胳膊上,一道鮮紅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