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府有兩年並未有人前去清掃,王妃看去自然會覺得雜亂了些。”賀夫人接話道。
她不似昨日那般噤聲不言,而是反常的自己的話接了下去,宋絮清垂眸淡淡地笑了下,“昨日顧娘子不是說了,那處鬧鬼,自然是不會有人願意前往清掃,若是花大價錢請人清掃廢棄院落,又會惹人注意。”
“王妃說的是。”賀夫人應著,將端上來的糕點挪了些許位置,“所以也就這麼放著,倒是可惜了。”
宋絮清掃了眼擺上的糕點,多是她愛吃的但也是陘州少有的吃食。
這時候,靜靜聽著她們聊天的賀知橋忽而開口,插了一嘴道:“也不可惜,那兒沒人想買才好。”
宋絮清溫靜如平淡水面的眸底滑過絲絲笑意,就知是在這兒等著她,但她還是佯裝不解地皺了皺眉,“姑娘何出此言,我昨日看那尹府院落倒是不小,如此空曠的院落廢棄於此,豈不是浪費了?”
“不要亂說話。”賀夫人拍了拍女兒手背,而後眼底含笑地對著宋絮清道:“王妃見笑了,知橋和那尹府小小姐乃故交也是深交,是以總覺得有院落在那處,只要大家還認為它是尹府,那故友便不曾離去,不過是出了遠門而已。”
宋絮清聞言,落在杯盞側邊的指腹一緊,眸光抬起掃過賀知橋,沉吟了須臾,才道:“賀姑娘是性情中人,是我不瞭解其中的深意,唐突了。”
賀夫人怔住,連連擺手,“王妃實在是客氣了。”
賀知橋微漣的眼眸也是怔了須臾,張了張口,卻並未說話。
宋絮清笑了笑,“若非如此,倒是想見見這位尹府小小姐,想來必定是伶俐佳人,叫人掛念。”
“王妃說的沒錯,珞兒幼時便是陘州城出了名的美人坯子,性子又尤為溫柔善良,陘州城內對其皆是讚不絕口。”
提起這話時,賀知橋的眸中滿是驕傲的色彩。
宋絮清靜靜地聽她說著,時不時地頷首當是應著她的話,她的描述也是能和顧沁寧對得上的。
“若不是那些賊人……”賀知橋咬著牙一字一字地吐出來,落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不輕不重地錘了下桌子:“尹府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說是鬧鬼,我看是有心之人不想他人踏入院中罷了!”
“賀知橋!”賀夫人疾聲厲色喊著她,掃了眼宋絮清,“王妃面前,莫要胡言亂語!”
宋絮清看著她的神情,焦躁厲聲之餘卻不見怒氣,漫不經心地往後靠了靠,眼眸不急不慢地巡視著兩人的神色。
得知那條密道之後,她現下自然是清楚裴翊琛和靖寧王是有心之人,也不想讓除了他們手下以外的任何人踏入院中,若她不知情,自然是會被她們的話誘得想要窺探一二。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不想被不清不楚的話語當作利劍使又是另一回事,何況這二人話裡話外都不是想要和她合作的意思。
宋絮清揚起唇笑了下,笑意卻不及眸底,“那賀姑娘覺得誰是有心之人,又不想誰踏入院中呢?”
“是她胡言……”賀夫人邊笑著說邊回眸,但在對上宋絮清眸色的時候噤聲,啞了聲,“王妃。”
“賀夫人,我並非是個不明事理之人。”宋絮清抬了抬手,遣散了所有的人,直到涼亭之中只剩下她們後才繼續道:“但是想要我替你們走在前頭,那必然是要將事情說清楚,你我二人非親非故,我並無任何理由就因你們的話而擋在前頭。”
賀夫人嘴唇微啟,還不等她開口就睨見宋絮清的丫鬟走上前,俯身在耳側不知說著些什麼。
說著說著,宋絮清眸底的冽意愈發的濃烈,恍惚間倒是有點兒像那日進城時的瑞王。
茗玥說完之後便退下,守在涼亭旁邊,不讓任何人接近此地。
宋絮清飲了口茶潤著乾澀的喉間,低低地笑了聲:“賀夫人,你猜我知道了什麼事情。”
賀夫人神色一怔,被她冷冽的神情給嚇到,“臣婦愚鈍。”
“聽說凝香院的顧娘子,竟然被人喚做馮娘子。”宋絮清不緊不慢地說著,“可我怎麼記得,昨日掌櫃的說馮娘子外出不在院中呢。”
聞言,賀夫人頭上的冷汗瞬間滴落了下來,啪噠地砸在桌上,連忙起身跪了下去,“求王妃恕罪,臣婦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聽聞王妃是個熱心腸之人,想著若勾起您的注意定是會幫忙處理一二,也知您不日後便會得知此事。”
“但是沒想到我知道的如此快,是嗎?”宋絮清接過她的話,掃了眼也跪在地上的賀知橋,“你們可知,把我架在前頭,若我真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
她頓了頓,“也不是,屆時誰又知道是你們引我前去窺探的呢。”
賀夫人知道她說的沒有錯,閉了閉眼眸,頭抵著粗糙的板磚石塊,“是臣婦一人的想法,還請王妃饒恕小女,她只是聽了我的話行事而已。”
“孃親!”賀知橋驚訝地抬起眸,咬了咬牙又看向神情慵懶的宋絮清,道:“是我,是我前些時日思念故友前去尹府時發覺得不對勁,但也看到了前來接頭之人,是以不敢聲張,聽聞您要來陘州才想出這個辦法,是我逼著孃親如此行事,王妃若要怪罪,怪罪我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