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發冷,沉思良久,忽然目光盯著衛姌,“你從小長於江夏,又是在豫章求學,怎會知道流民情況”
衛姌道:“殿下,衛家可不是高門,如今更是衰微,我經常在縣內走動,喜歡與人交談,各地訊息也聽說過不少。”
司馬邳微微頷首,他白天見滿地流民屍體,心頭震撼,流民,流民,有個民字,也是天下子民,可這群人衣衫破爛,骯髒汙穢,又這樣兇殘衝上來襲擊隊伍,貧窮,愚昧,瘋狂。那是司馬邳從未見過的,他心裡窩著一團火,壓不下去,吐不出來,想找個人訴說,剛才他叫人去請李公,李公來了卻閉口不和他聊流民,只勸說他耐心等候,沒有什麼事比皇位繼承更重要。
司馬邳強壓著心火,沒想到在院子裡散步時碰到了衛姌。
“你既知道不少,那說說,流民安置,各州各府都沒辦法”
衛姌前世時對流民所知不少,她看看司馬邳的臉色,不知道該說到什麼程度。
司馬邳微微立了眉,“讓你說就說。”
衛姌道:“各州府要看是否有餘力,流民非本地子民,涉及入籍賦稅,麻煩很多。”
司馬邳冷笑一聲,“如此說來流民就管不了了”
“殿下想要杜絕流民為患”
司馬邳神色複雜,沒有立刻回答。
衛姌也猜出他一些心思,剛才他就是一副氣不順的樣子,白天唯一發生的大事就是流民的事。她道:“殿下,流民有從北方來的,那是因為戰亂,還有受災受窮各種情況,要想杜絕……那可就太難了。”
司馬邳面色鐵青。
內侍這時端了熱茶送進來。衛姌趕緊拿起喝了兩口,說了那麼多,嘴都有些幹了,更重要的事,這事已經說不下去了。殷浩帶兵北進,流民又多起來一點也不奇怪。她看出來,司馬邳是有心要做些改變。但他左右掣肘,便有宏偉志向也難以施展。
衛姌偷偷瞄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暗自做比較,若是桓啟遇上這樣的情況,他會如何想。想了一遭,她又覺得以桓啟脾氣,若處在司馬邳的位置,只怕要比司馬邳圓滑老練,也更擅長平衡各門閥之間的關係。
她忽然輕輕搖頭,不知怎麼突然想到以桓啟來做比,可能如此年紀就能手握重權的,除了司馬邳和桓啟,她也沒有見過其他的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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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一六零章 潁川(重新整理)
司馬邳與衛姌議論了幾句流民, 沉吟片刻,心下明白戰亂之害不除,流民之亂也不會斷絕, 絕不是空口白話幾句就能解決的。胸口的窒悶不知不覺消散大半, 他看了一眼低頭飲茶的衛姌,心下也覺得奇怪, 和她說些話心情似乎也舒暢許多。
他站起身,叫福寶去拿篇詩文過來,讓衛姌在他床前誦詠。
司馬邳躺了下去,衛姌就如前幾日那般, 幸而看了福寶拿來的一卷書,是本經文,她便照著讀起來,經文晦澀,初讀也只是略懂一二,衛姌誦詠的極慢。
司馬邳聽著她緩慢語調,原已有些睡意, 忽然又問道:“剛才在院裡你嘆什麼”
衛姌感覺他此刻心情好了不少, 便道:“樓下屋子不夠,我與戚兄一間,我向來獨居, 不喜與人同屋而眠。”
司馬邳輕輕嗯的一聲,便沒了聲音。
衛姌見他沒表示,拿起經書還要繼續念。
福寶忽然開口道:“殿下, 小郎君既不想與人同屋, 我有個法子。”
司馬邳道:“出門在外, 就她嬌氣。”
福寶指著外間道:“小郎君年紀小, 又未如這般隨行過,這屋外間有張榻,小郎君可以歇在這裡,如此誦詠完就可以直接睡下。”
衛姌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張長榻,搖頭道:“這不合規矩吧。”
司馬邳睜開眼看過來道:“這裡就這麼大,找不出其他地方給你單獨安置,不樂意就趕緊回去。”
衛姌想到上次在行宮裡,他翻臉比翻書還快,一個不合意就把人趕出去。衛姌權衡了一下,回去與戚公明同屋,這裡也是同屋,沒多大區別,這裡的榻還相隔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