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底草葉壓折,一處軟泥還有半個腳印。這些痕跡不明顯,但苻諫所帶侍衛極有經驗,一看就知道有人在樹後藏過。此刻人躲別處去了,但離這兒肯定不遠。
苻諫挑眉,下巴朝侍衛一努,面上閃過一絲極冷酷的笑,既然就在這周圍,找出來殺了再走,也不耽誤這片刻。
其餘幾個侍衛在看到火把搖晃指示已漸漸朝此處靠攏。
衛姌躲在石後淺坑內,手腳都冷得有些發木,她時不時悄悄探頭出去觀望,剛才看見那些北秦人還散得極開,她坐下身體蜷起,輕輕搓著手臂,過了片刻,不知怎的突然心生不安,衛姌躡手躡腳又往石外看去,只見幾團火把已圍攏過來,她頓時一驚,面無血色。
苻諫這時目光四下一掃,在幾處能藏人的位置略一頓,譏諷道:“衛家郎君,士族子弟以風雅自居,你怎麼躲藏如同鼷鼠”
衛姌聽他聲音已是極近,背後發涼。
突然有侍衛問了句,“好像有聲音。”
衛姌不敢動,但很快她就知道侍衛說的聲音是來自林外,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飛快接近。
苻諫喝道:“熄火。”
侍衛幾個七手八腳要將火把熄滅,但眨眼功夫,一行騎士已來到林外。
蔣蟄眼力好,剛才就看到路邊停著的牛車和栓著的馬,朝桓啟喊了一聲。
桓啟面無表情,等來到牛車旁,看見裡面死了個侍衛,他若有所思,猜到幾分,這時看見林間有火光,雖然很快就熄滅兩個,他指著剛才亮著火的方向,“就在裡面,進去找。”
剛才苻諫帶人搜林,用了不少時間,但走得慢,實則進入林中十多丈距離,此時火把已全熄了,只有一層淡淡的月光,照進林中也是朦朦朧朧的,苻諫讓手下戒備,
桓啟帶著侍衛入林,進入時極小心,剛才在外面記住了火把位置,找過來倒也不費力。
苻諫心頭閃過一絲懊惱,沒想到追來的人如此之快,他已將火把扔開,手緊緊握在刀柄上,心中明白,已到了要搏命的時候。
蔣蟄走在最前面探路,來到一株樹旁,突然一道銀色微光從樹後閃出,直奔著他胸前來。蔣蟄閃身避過,橫刀迎了上去,其餘幾處也都遇到襲擊,侍衛幾個與北秦人廝殺做一團。
桓啟目光梭巡,在林間飛快轉了一圈,有人從側面一刀殺來,聲勢兇猛,將桓啟身邊侍衛砍傷。
桓啟略有意外,他的親兵百裡挑一,在軍中都是好手,沒想到居然只一招就被人傷到,他來不及找衛姌,提刀擋住那人的刀鋒,轉眼兩人已交手十餘招,金戈交擊,發出刺耳的聲音。
桓啟自幼在武學上天賦過人,得名師提點,又有過戰場廝殺經歷,等閒軍士根本難以招架,但沒想到此人全接了下來,刀柄傳來的反震之力足以說明此人神力驚人。桓啟面色沉凝,認真起來,頓時就逼得對方節節後退。
與桓啟交手的人就是苻諫,他剛才在暗色中見桓啟無論是衣著打扮還是一身氣勢,都與侍衛截然不同,知道他是領頭的,想著若能將他拿下或者砍殺打傷都能解圍,沒想到這一交手,沒佔著半點便宜,反而落入下風。
“你是何人”苻諫又驚又怒,大聲喊道。
桓啟卻沒有回答,一刀快過一刀,有心要將他拿下。
苻諫頓時慌亂,額頭冒出一層汗來,一刀披歪,他心道不好,躲開桓啟的時候,被他一刀劃傷肩膀,他悶哼一聲。
就在這時,桓啟突然聽見有人喊,“衛郎君在我手中。”
他聞聲立刻看去,黑漆漆的林間,離的遠了就看不太清,但那個方向似乎正有人抓著個人。桓啟這片刻的猶豫,苻諫已閃身到樹後,趁機躲開,他帶來的侍衛此刻都已察覺到追來的人多,兩個侍衛拼命廝殺來到苻諫身邊,壓低聲音道:“殿下快走,我等以死殿後。”
苻諫沒想到追兵之中居然有人武勇更勝過他,抱著受傷的胳膊,他心頭生出從未有過的憋屈,點了點頭,在侍衛保衛下奔走逃命。
衛姌剛才聽見外面廝殺,嚇得躲在石頭後面不敢伸頭去看。過了一陣忽然聽見有人喊到自己名字,她覺得不對勁,壯著膽子張望了一眼,林間影影綽綽好些人在交手,其中一個人身影頎長高大,正往發聲的位置大步走去。
衛姌想到什麼,喊道:“別信他。”
桓啟猛然扭頭看來,這時也有苻諫手下聽見她的聲音,想著抓住她才能突圍,立刻朝大石撲來要抓人。
桓啟疾步奔來,手裡的刀連連揮砍,將一人砍殺,另一個則被桓啟親兵攔下,不多時就陷入重圍,他自知無望逃走,趁亂抹了脖子。
衛姌見高大人影跑來,果然是桓啟,連忙又道:“領頭那個是北秦東海王,別讓他跑了。”
桓啟朝她飛快上下掃了一眼,喊了一聲讓蔣蟄照看好,他則帶著人朝苻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