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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靜得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鍾藎攥緊拳,血管裡的血彷彿在沸騰,‘胸’口憋著一口氣,她扭頭看向牧濤。牧濤的表情嚴肅而凝重,‘唇’抿得很緊,身子僵直,目光筆直地盯著常昊。
鍾藎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沉默,雖然她覺得常昊的話聽上去很有說服力,但她不能毫無作為地舉手投降。
“審判長,我不能接受辯護人毫無根據的推測。戚博遠,身為遠方公司的總工程師,他為高鐵事業所做出的貢獻,我們有目共睹。我在六次提審他的過程中,我和他還聊到過感情、婚姻、愛好,以及對許多事物的看法,他給我的感覺是睿智儒雅、幽默風趣,有長者的溫和,有學者的淵博。這樣的一個人,怎麼讓我與‘精’神分裂者聯絡得起來?‘精’神病,也叫‘精’神失常,指嚴重的心理障礙,患者的認識、情感、意志、動作行為等心理活動均可出現持久的明顯的異常,不能正常工作、學習、生活。犯罪嫌疑人有嗎?我覺得這還是辯護人為犯罪嫌疑人脫罪事先串好的供詞。”
常昊不急不躁把目光從鍾藎身上轉向審判席:“對於‘精’神病這個領域,作為外行,我沒有發言權。我請求審判長允許我的證人出庭。”
鍾藎頭皮微微一麻,不知接下來是什麼,她還能抵擋住呢?常昊的招數太出其不意了,她漸漸有吃不消之感。
證人有三位。
第一位是看守所的獄警,鍾藎和他碰過數面。
常昊問他,從戚博遠進看守所那天,是不是一直在服‘藥’。獄警說是的。常昊又問,那些‘藥’,你們檢查過嗎?獄警點頭,送給犯人的食物和‘藥’物,我們都會檢查的。戚博遠吃的‘藥’是治偏頭痛、有助於睡眠、止吐的,叫奮乃靜、舒必利什麼的。
第二位出庭的證人是省‘精’神病醫院的主治醫師。他說道:奮乃靜、舒必利、利培酮都是抑制‘精’神分裂的西‘藥’。妄想包括:被害妄想、關聯妄想、宗教妄想、自大妄想、政治妄想等。從醫學‘精’神病學的角度來看,‘精’神病是不可被治癒的,只能是‘藥’物控制下的終生維持。服‘藥’期間,患者看上去和常人無異,也可以正常工作、生活。如果一旦停‘藥’、或者遇到什麼意外,在病態心理的支配下,有自殺和攻擊、傷害他人的動作行為。
常昊謝過。
鍾藎此時,已是羞慚滿面、汗如雨下。她聽看守所長提過戚博遠吃‘藥’的事,‘藥’還是常昊送進去的。她以為是老年人吃的常用‘藥’,沒太往深處想。
第三位證人,鍾藎也認識的,是遠方公司的吳總。他的臉都青了,似乎非常的惱火。
常昊說道:“吳總,我想有個秘密在遠方內部一定比動車最先進的技術還要重要吧!”
“常律師,如果靠挖掘別人的**來勝訴,當初,我們寧可選擇由法庭指定辯護好了。”吳總的語氣不無斥責。
常昊嚴厲地駁道:“既然當事人委託我做辯護律師,我必然盡我所能,在不違反法律的前提下,來維護當事人。這不是**,而是事關當事人的生命。”
“那你知道這個秘密對遠方公司的影響嗎?”
“我不關心這個問題。”
任法官威嚴地咳了兩聲,“如果證人不願意出庭作證,那麼請出去吧!”
吳總頭耷拉著,沉默了一會,不太情願地說道:“我可以作證,但是請求法庭不要對外公佈這件事,不然,又是遠方的一次重擊。戚工的病,只有遠方的幾個高層、他的秘書,還有他妻子知道。連他自己,我們都瞞著。他的異常是他妻子發現的,真是應了那句話,天才與瘋子就隔了一層紗。我們以體檢為名,帶他去的北京,診斷出他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醫生說只要堅持服‘藥’,別刺‘激’到他,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工作、生活。這麼多年都平安過來了,他看上去非常的好。但是,誰想到呢?”
常昊已經不需要說太多了。“審判長,根據〈刑法〉第十八條,‘精’神病人在不能辯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後果,經法定程式鑑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
任法官看看鐘藎。
兵敗如山倒!
也許這就是菜鳥與‘精’英的區別吧,鍾藎暗暗自嘲。她和常昊同時接觸戚博遠的,他瞬間就捕捉到戚博遠的異常,她卻是草率而莽撞,凌瀚與衛藍的出現又擾‘亂’了她的心,她無法冷靜而又理智地去作出判斷,太感情用事了。常昊說過取保候審,她還嘲笑了他。他提醒過她要從一個嶄新的角度去好好看戚博遠,不要太依賴於那些鑑定。她都沒有聽進去。
她儘量鎮定下來:“剛才證人所言,犯罪嫌疑人在服‘藥’時,和正常人無異。他的妻子也瞭解他的病情,那麼,絕不會做出刺‘激’他的事。〈刑法〉第十八條,間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時候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尚未完全喪失辯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也應當負刑事責任。戚博遠仍然是故意殺人。”
這些話,真的是蒼白無力,她自己都覺得像在狡辯。
常昊目光犀利地在鍾藎臉上掃了個來回,“我從不否認當事人殺人的事實,但是,你怎麼就知道他妻子沒有做出刺‘激’他的事?或者她先被什麼事刺‘激’了呢!一個家庭‘婦’‘女’突然翻看電腦文件,難道她真的是個商業間諜?”
鍾藎腦中靈光一閃,是那張照片嗎?
她從電腦中翻出來,一按鍵,把照片傳送到大螢幕上。“她。。。。。。?”
“本案今天先審到這裡,等戚博遠的‘精’神鑑定出來時,本案再繼續。休庭!”一直沉默中的任法官忽地站起來,打斷了鍾藎的話。
鍾藎怔住,納悶地看向牧濤,牧濤閉了閉眼,讓她把電腦給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