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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蔣姝卿[番外]

番外蔣姝卿

我被罰跪在禦花園的冷僻一角,約莫已半個時辰了。

初夏晚風拂過,帶走了臉上刻意堆砌的諂媚。

幾步之外,年輕的帝王正靜靜佇立在斑駁的光影裡,身姿一如往常挺括。

背於身後的寬大衣袖在風中止不住飄揚,倒使那從容不迫的氣度裡,添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意亂。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巋然的背影看,被打磨尖利的素釵自袖口滑落至掌心,視線亦漸漸凝聚,集中在後心之處。

攥著釵頭的手一次次地使力,鮮血漸漸沿著指尖滑落,於暮色中滴瀝蜿蜒,洇沒在華貴的裙擺下。

疼痛自淋漓的掌心不間斷地湧上頭頂,強迫我保持清醒,若不然,手上的這根簪,早已插進了褚辰的身體。

他是我的殺夫仇人,我殺他,理所應當。

只是可惜,我不是畫本子裡能夠肆意報仇的俠女,我是世家女,身後繫著上千人的生死。

如今沈蔣兩家失勢,我這個早寡的蔣氏嫡長女,因與天子有幾分過往糾葛,便成了當初押錯寶而元氣大傷的人眼中,或可一試的棋子。

於是,自褚辰登上帝位,我被仔細裝扮,天天變著花樣尋求偶遇,竭盡所能地討好他。

我是世家女,承託著數個家族,自當如此。

可誰也不知,每次入宮前,我都將素釵細細打磨一番,生怕它不夠快、不夠利,再攏進袖口藏好,想象著大仇得報的痛快。

哪怕最後尖利釵頭刺入的,總是我自己的身體。

可若不靠著這份想象與不間斷的痛楚,我面對那個人時,根本無法保持冷靜。

幾步之外,站著我的殺夫仇人,我恨他入骨,恨不得噬肉喝血。

這一生,我唯一後悔之事,便是年少時,竟曾對這殺夫仇人,生出過一絲惻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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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總管李順低著頭匆匆奔來,弓著腰近身向褚辰稟告:

“陛下,娘娘已安頓在了承稷殿。”

褚辰微微側首,淡問:“同她說了,朕在禦花園了?”

“是。”

“那她……”向來意氣風發的帝王此刻有些躊躇,“說什麼了?”

“這……”

天色昏暗,我並不能看清圓滑世故的內侍總管臉上的神色,只這未竟之語下的猶豫,已帶了三分顫音。

褚辰倒沒遷怒於他,又靜靜在晚風中立了許久,才抬腳朝承稷殿的方向走去。

“陛下,沈夫人……”

李順朝我這邊微微側頭,企圖提醒我的存在。

褚辰卻沒有理會他的話,乘上步輿,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宮道盡頭。

李順隨身跟著,夜色中回頭淡淡瞥我一眼。

並未得到任何旨意的我,便只能一直跪著,直至宮門將閉,我的姨母孫太妃才遣人將我扶出了宮。

回府後,我便一頭栽倒在地,倒不是跪了太久的緣故,而是失血過多。

幾個時辰從掌心流下的血洇紅了一整個裙裾,我因失血困極,幾近昏迷,耳畔來來往往的嘈雜人聲漸漸消失,緩緩陷進了一場異常深沉的夢裡。

混沌的意識裡,我又見到了阿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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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我就喜歡中書令沈家的獨子沈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