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兒所
拿來藥粉藥膏和新的棉花紗布,宋年又彎腰給他清理,上藥,包紮。
她一邊忙活,一邊很是嚴肅地叮囑他:“你是地上人,在這裡,很多東西都會讓你中毒,你的傷口每慢一分鐘癒合,你的危險就會增加一分,明白嗎?所以,在你的傷完全長好之前,多依靠別人的幫助,這沒什麼。”
典星被她說得更不好意思了,但也感受到她話語中的認真,乖乖地點頭說好。
清理上藥其實也挺疼的,畢竟本身就處在手掌這種敏感的地方,肉少骨多,傷口又深,這次滲血也難免撕裂了一些新長出的肉。剛剛擰毛巾的時候還沒覺得有這麼嚴重,這會真的直面自己的傷口了,血呼刺啦的他都不太敢細看。典星咬著牙,只知道盯著少女披散在肩頭一蕩一蕩的頭發來轉移注意力,卻依然會被她的動作刺激到身體打顫。
這下他倒是真的把少女說的話牢牢記住了,因為這麼來上一次,實在太疼了。
宋年看著眼下的這只傷手偶爾的一哆嗦,也有些無奈,她找了顆糖塞進他嘴裡,安撫他:“快了快了,馬上就好。你看,我吹吹它,吹吹就不疼了。”
這話說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
這種肉麻的話,她是從哪裡學來的呢?
她不甚清晰的記憶就好像紛飛的蝶,似乎就在那兒,但她若去捕捉,去細思量,它們便翩翩遠去,散作無序又扭曲的片段。
宋年沒有找到答案,也沒再想,繼續做完手裡的工作,站直了身體。招呼他:“好了,我要去寫作業了。你呢,想做些什麼?”
典星早就想好了要做什麼,有些雀躍地向少女表達了自己想要給別的褲子縫暗釦的想法。他不好意思讓少女再給他縫幾條褲子了,而他總不能每天穿一同條褲子吧。雖然他根本沒做過縫衣服這件事,但他想當然地覺得不會很難。
然而當少女給他取來針線盒,暗釦,和好幾條褲子,一齊放在臥室裡唯一的這張桌子上時,對於家務活只在一些課程上學過,總得來說不算有什麼經驗的少男傻眼了。
宋年好心地幫他穿好線縫了幾針作為示範,然後遞給他。
典星謝過她,嘗試著接著把針戳過釦子的眼和布料,哎呀,還是很簡單的嘛!
少男在這頭縫衣服,少女在那頭寫作業,小臥室裡一片溫馨——如果沒有少男偶爾被紮到手的驚呼的話。
宋年時不時被他的動靜打斷思路,無奈地撇他幾眼,看他嚴肅認真的和針線奮鬥,始終沒有要尋求幫助的意思,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才和他說過受傷會很危險,也不願意依靠別人。算了,以他這小心翼翼的架勢,就算真的被針紮到手,也不會是很深的傷口,癒合起來不會太麻煩的,隨他去吧。只是她被影響的,本就對學習不太靈光的腦子,更加混沌了,直至睡覺也沒有完成今天原本預定完成的部分。好在給典星準備的褲子他都已經加工完了,雖然針腳奇醜無比,至少,明天不會打擾到她寫作業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靜無波的又過下去。
典星到底是閑不住的少年心性,明明之前暗自決定輕易不再出去逛,可當真的過上這毫無波瀾的生活後,沒幾天就又憋不住了。
宋年沒有意見,把再次全副武裝的他送至院門,叮囑他一定要在下午六點鐘聲響起的前後回來。這鐘聲幾乎家家都在用,甚至那條繁華的街道上還有個鐘樓,在外閑逛的人不會漏聽的。
典星有點打退堂鼓,抓著少女的袖子,眼巴巴地瞅著她。
好一陣安撫哄勸,才總算是把人推出了門,宋年有些心虛地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這家夥,精力恢複之後簡直吵鬧得要命,對所有的東西都有十足的好奇心,能在她耳邊嘰嘰喳喳一整天,簡直讓她懷疑自己撿到的是一隻胖麻雀。還是讓他出門玩吧,至少能讓她安靜地補完這些天來落下的作業進度。
這天沒有意外發生,鐘聲響起前,少男就回來了。看他頗有點沮喪的神色,想來並沒遇見有趣的事情。
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至少接下來的日子裡,每當典星耐不住無聊想出門閑逛時,他已經逐漸不會再害怕外面煞白的“遊魂”了。就這樣維持著呆不住出門逛逛、沮喪地回家、在家裡呆上幾天又想出門、逛逛、回家、呆幾天……的迴圈,直到他第四次獨自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