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與求助

然而等宋年拿著一直回蕩著“無人接聽”、“不在服務區”等內容的鐵疙瘩，找到平時送她回家的車子總是停著的地方時，她發現，嚯，車倒是在，沒司機了。秦家撤離得幹淨，連司機都帶上了，至於車，可能人家確實車很充足，沒想起來這一輛。

宋年，當然不會開車。

這是一項需要花費時間去特意學習的技能，而她目前還沒有接觸。

跑回去？

地上區是遠大於地下區的，這路程要是她自己跑還可能有戲，但是，要帶上一個病人……

典星剛睡著的時候還會呢喃夢話，可發燒之後，他卻越發安靜起來。這平日裡吵鬧活潑的人一蔫巴，宋年就總覺心裡不是滋味，好像也許下一次呼吸，他就會死去。人類是那麼的脆弱，她每拖延一秒，他就離危險更近。

最終，她一咬牙，還是決定嘗試下開車。

這車的司機大概是個懶人，他沒拔鑰匙，車門也是沒落鎖的狀態，輕松就讓宋年拉開了車門。這車沒丟，也不知道是因為地上人撤離的方向與這處停車場相反，還是因為秦家的車子沒人敢動。反正不幸中的萬幸是宋年有一輛可以嘗試的車子，可是她坐到駕駛座上的時候，又開始犯難。方向盤是一個很好理解的裝置，可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按鈕是做什麼的？

等她艱難地從一次次乘坐車輛的記憶裡，提取出所有關於司機的操作的畫面，把司機的動作一遍遍觀摩，她開始學著動了起來。

……

這一路上，有好幾個如今地上人稱之為“淪陷區”的城區，即被地下人攻擊佔領的城區。

宋年第一次開車，控制得不好，那輛價值不菲的車子，之前在人煙稀少的山路上就已多次竄進路邊和樹木親密接觸，嚴重變形，剛剛更是在進入城區後因為道路陡然變得複雜，一頭撞上路牌，啞火了。

宋年從車裡把典星抱了出來，打量起因為撞擊的巨響而漸漸圍攏過來的，地下人。

他們太好辨認了，即使穿上了地上人的衣服，做和地上人一樣的造型，戴上了時興的珠寶首飾，可那慘白的面板，畸形的身體，扭曲的五官……卻難以改變。

到底是“老鄉”，她還不想和他們起沖突，又確實需要一些幫助，於是她選擇——抬起腿，一腳把身旁正在冒煙的車子，踹出去很遠。

眼見著車子飛出去老遠，現在還咯吱咯吱地翻滾著，原本虎視眈眈、逐漸成合圍之勢的人群，詭異的安靜下來。

“我不想傷人，來個能管事兒的。”

宋年的話音剛落，人群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在她開始感到不耐煩之際，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矮瘦男人站到了人群前面。

“小姐，這個，你有什麼需要？”他略微彎著腰，搓著兩隻手，小心地詢問。

這大概只是個小頭目，不過宋年也沒興趣深究，她只回答：“我路過，不打擾你們做事，幫我找輛能開的車。”她覺得這個要求很正常，地上人跑了，地下人得的東西本就是搶來的，而她再從他們手裡搶點兒，很公平。

誰想到那男人面露難色，也沒敢答應，只一個勁兒的說著：“這個，那個……這個……不好辦吶……”

“可以。”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人群裡又走出了一個叼著煙的高壯男人。這人倒是長得正常，要說的話，還有點痞帥的硬漢氣質。看周圍人給他讓出的通路和看他時敬畏的神色，他明顯比瘦男人更有地位，也許就是這片區域的老爺也說不定。可惜那雙眼睛來來回回在宋年身上打量，尤其是在無甚起伏的胸膛上過多的停留，還挑著眉毛似在心裡點評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産生好感。

宋年也挑了挑眉，接著，高壯男人就輕“嘶——”一聲抬手捂住了眼睛，然後他在瘦男人緊張的呼喊聲裡擺了擺另一隻手，嘴裡嘟囔：“小姑娘，脾氣挺大。”

“好說。”宋年回應。

“行，行，你跟我來吧。”不知為什麼，高男人不欲發作，反而轉過了身子，沒捂著眼睛的手落在了他旁邊瘦男人的肩膀，對他說：“帶路，去車最好的那地兒，你扶著我點兒。”

人群再次讓開了通道，不過他們注視著宋年的目光，不太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