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一日起,李老孃就樣樣都如去歲秋舉一般,非但要家裡頓頓吃及第粥,還人人不許口出惡言,而且,就是下人回話,也不能說“是”,要改說“中!”。
九天匆匆而過,轉眼,三年一度的春闈大比已是結束。
蔣家派車去接人,李家這裡燒了好幾大鍋水,又準備了清粥小菜,給諸人沐浴食用。
好在,諸人都是有考場經驗的,起碼,自貢院出來還有個人樣。
不過,皆是沐浴過後,就吃些東西,便倒頭睡去了。唯蔣山青還撐著問了李梅兒一句,“這些天家中都沒什麼沒事兒吧?”
李梅兒笑,“沒事,你先去睡吧。”
蔣山青許是這些天沒見著她了,有些想念,便還拉著李梅兒的手,“我還不累, 梅兒你陪我說說話。”
李梅兒讓他去床上躺下, 自己坐在床畔聽他絮絮的說著些考場上的事,沒說幾句,蔣山青便沉沉睡了過去。
李梅兒幫他細細地掖好被角,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令書香好生守著, 別叫人擾了山青哥哥睡覺。
李彥和蔣山青都是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方起,兩人吃了李梅兒精心為他們準備的飯菜, 這才算是恢復了泰半的精力。
蔣山青看著心情十分不錯, 笑著也家裡眾人道,“我覺著, 這回我文章做的不錯。”
李老孃在一旁只咧嘴笑, “山青你都覺著不錯,那定是真的不錯的。”
蔣山青道,“我這就默出來,一會兒拿過去給義父瞧瞧。”
蔣山青自己鋪開紙, 拿了支小狼毫, 忽然看向一旁的李梅兒道, “梅兒, 你給我研墨吧。”
“這不還有墨嗎?”李梅兒當著家裡人的面, 還有些不好意思。
“叫你研磨你就研唄, 山青這兩天怪累的。”李老孃這會兒已經完全站在了孫女婿這邊, 催促著自家丫頭片子。
李梅兒見家裡人都只是含笑看著, 便也就一笑, 替他研了兩下。
蔣山青抿著嘴巴,嘴角仍是抑制不住的往上翹啊翹, 心下已是美的了不得。
不僅僅是蔣山青,李彥和蔣佑之也都默出自己當日破題的文章給蔣言之品閱, 蔣言之極是欣賞蔣山青那篇,笑道, “已有三甲風範。”
把向來自信的蔣山青都讚的有些不好意思。
李彥同蔣佑之也都是正常發揮,蔣言之覺得若是無意外, 應該都是榜上有名。
幾個男人心中都稍稍吃了定心丸, 這些日子繃緊的神經也稍稍鬆了一些,眼看著離放榜還有些時日,再加上這會兒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李梅兒就又有了出去遊玩的心思。
可她還沒想好去哪裡賞玩呢, 就收到了來自武安伯孫家的帖子,那上次在酒樓遇到的孫小五請她去伯爵府做客。
李梅兒收到帖子的時候還有些驚訝, 因著這些日子她一直忙著家裡人春闈的事情, 已是快忘了在上元燈會那一日遇到孫仲淵和孫小五的事兒了,她似乎還答應了孫小五會送她一個加溼器,她後頭倒也確實讓人送了一個過去,畢竟這東西家裡就有現成的,只是東西送過去了,她也便把這事兒拋到腦後了,哪裡想到這孫小五竟會給她下帖子。
李梅兒剛收到這帖子還有些慌, 畢竟那可是伯爵府的帖子, 雖說她曾經和孫家人也多少有些交集,但同如今這次又不一樣, 畢竟人家是正兒八經地給她下帖子,她這樣一個從鄉下剛到京城的鄉下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就讓那孫家小姐記上了。
她同蔣氏商量了一下, 還是決定去與蔣佑之和周菡萏問一問,畢竟她們來京城的時間長,對京城中的世家勳貴也瞭解的多些。
周菡萏聽說李梅兒接到了孫家的帖子,也挺驚訝的,好奇問道:“梅梅兒怎麼跟孫家的人有交集的?”
李梅兒這才把上元遇到孫仲淵和孫小五的事情同她說了。
周菡萏知曉是小輩之間的交好,倒也稍稍放下了些心來,笑著道:“這武安伯我倒是也知道一些,武安伯是先帝時候封的爵位,如今的武安伯是老武安伯的兒子,一直十分受皇帝的倚重,武安伯雖是武勳,但他家反而是做文官的人多些,武安伯的兩個弟弟一個是刑部尚書, 一個是臨淵閣大學士,都是極清貴的。”
李梅兒聽著就想到了孫仲淵,不知道他爹是哪一個, 便問道:“給我下帖子的那個孫家五姑娘,是哪一方的姑娘?”
周菡萏笑著繼續科普, “孫五姑娘是三房的嫡女,不過她的母親並不是原配,而是後來進門的填房,那孫大學士的原配是當今聖上的妹妹,已故的臨安公主。”
李梅兒一聽,立刻就搞明白了,好吧,那臨安公主應該就是孫仲淵的親孃九公主,而孫小五則是孫大學士後來娶的妻子生的女兒,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不過看她倆的感情,倒是跟親兄妹沒啥區別。
“這位孫五姑娘,在孫家是極受寵的,有傳聞說,她已是內定了要給當今太子做太子良娣的。”周菡萏又是補充了一句。
李梅兒聞言一愣,想起了孫小五那天真爛漫的性子,這樣活潑的姑娘,以後要一輩子待在皇宮裡,肯定會受不了吧。
她忍不住為那姑娘覺得有些惋惜,但另一個疑惑又不禁升起,忍不住開口問道:“孫姑娘這般顯赫的身份,竟是還沒資格做太子妃嗎,只能做個太子良娣?”
“因為那太子妃的身份更高貴啊。”周菡萏笑著回道,“太子今年十五歲,還未定下婚事,不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妃的人選一定是從皇后的孃家出來的,也就是如今京城最有權勢的宋家。”
“外戚嗎?”李梅兒喃喃地低語了一句,覺得這似乎挺合理,又有些不那麼合理,珍姑太太曾經跟她們說過許多歷史,那些外戚顯赫的家族通常是沒有好下場的,畢竟從來帝王都是最懂制衡的,有野心有實力的皇帝絕不會容忍外戚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