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薔、米蘭與龍飛來到樓下,一行人進入米蘭開來的轎車,朝阿里山白敬齋的另一處豪華別墅駛去。
轎車內,白薔感慨地嘆了一口氣:“我和妹妹一別已有多年了,去年我到大陸,想方設法想見她一面,可她就像一個幽靈,時隱時現,神出鬼沒,也沒見過一面。唉!”說到這裡,眼睛裡又流出幾滴清淚。
米蘭勸道:“白姐姐何必那麼傷心,為了黨國的大業,天各一方,心心相印,你妹妹是有福之人,你看她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
白薔說:“她這番來臺,一定有大事,不知又冒了多麼大的風險,費了多麼大的周折,妹妹的性格我是清楚的。”
龍飛坐在白薔的旁邊,思潮起伏。白薇真的到了臺灣?是不是敵人又在耍新的花招?
但是白薔明明說是白薇到了臺北,而且此行正是要去見白薇。
白薇為什麼在此時到臺灣?她一定是有重大事務,面見白敬齋。她很可能帶著梅花黨的聯絡圖。她的到來將會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犧牲事小,可是整個行動計劃將付諸東流,黨的事業將遭受重大損失……龍飛想到這裡,心裡更加不安。
這時車正行至阿里山脈風景區。區內群峰參峙,豁壑縱橫,既有懸崖峭壁之奇險,又有幽谷飛瀑之秀麗,其山光嵐影千姿萬態,茂林清泉各盡佳妙,是人間難得的勝境。
白薔對龍飛說:“嘉義至阿里山的森林鐵道是世界鐵路建築史上的奇蹟,螺旋形鐵道和傘形齒輪直立汽缸式火車頭是鐵道史上的創舉,曾被稱為‘瘋狂的設計’。”
車出嘉義,平原上是一座座菸草園,榕樹、檳榔、芒果、茄苳等常綠闊葉樹木點綴其間,有時也出現大片相思樹林或龍眼果園,直到海拔八百米的獨立山都是熱帶植物的天下。過獨立山之後,地形突然變得複雜,森林越來越密,大片竹林、油松、羅漢松密蓋群山。車經多處“之”字形急升軌道才到達遊覽中心區的神木站。神木車站在阿里山主峰,漫山遍野的櫻花是阿里山區又一奇觀。神木車站的後山有個梅花園,引植各種珍貴的日本梅。梅花季節入園,滿眼如煙似霞,令人沉醉。
龍飛從車窗西望,但見萬道金光簇擁斜日,大霧從塔山那邊瀰漫上來,頓時天昏地暗。過了一會兒,轎車登高,人們如從昏暗的水汽中冒出來。定睛再看,只見無邊無際的一團團白雲如潮水奔湧於腳下,淹沒千山萬嶺,反射著耀眼的陽光。
米蘭高興地說:“遊阿里山的最後節目是登祝山看日出。祝山上有觀日樓,但遊人多喜在阿里山過夜,日出前一小時才紛紛出發,高舉火把,甚或有人特意提著古老的竹紙燈籠,組成一條火龍,高一腳低一腳地向祝山峰頂攀登。爬到祝山觀日樓時,天色微明,阿里山區無邊風光從薄霧中淡淡地顯現出來,重巒疊嶂像海浪起伏,一片原始森林從中盪開,晨光熹微中松濤澎湃,古檜蒼勁。淡墨色雲朵自山谷中浮起,東方微露一抹紅暈,瀰漫太空。剎那間紅光驀地增強,玉山的黯黑輪廓突然鑲上耀眼金邊;一瞬間,太陽如跳躍般地出現在玉山上,於是一道道橘黃、緋紅、淺紅、金色的彩霞紛呈在山的上空。”
白薔讚歎道:“阿里山神秘美妙,米蘭的介紹更是富有詩意,不愧是美國哈佛大學的高才生!”
米蘭聽了,臉一紅:“多謝白姐姐的誇獎,我在臺灣大學文學系進修兩年,在這期間補習了中國古典文學。”
“小心,前面有車!”白薔一聲驚呼,只見三輛白色的轎車迎面飛馳而來,揚起一片塵土。
“這是父親的保鏢開的車,他們個個就像搶孝帽子的人,急茬兒!”
米蘭一指前面半山腰一片白色的別墅,叫道:“鄭先生,到了,那裡便是白老的基地。”
龍飛定睛一看,這是一片白色的別墅,掩映在翠意盎然的熱帶雨林之中,周圍的白色圍牆上有密密麻麻的鐵絲網,大門口有兩個衛兵站崗;那兩個衛兵穿著有梅花圖案草綠色的迷彩服,戴著鋼盔,挎著自動步槍。
兩個衛兵看到轎車馳來,立即立正敬禮。
龍飛問:“他們怎麼知道這是自己的轎車?”
米蘭回過頭來,神秘地一笑:“有秘密標誌唄!”
轎車駛進別墅群,在一座有梅花標誌的主樓前停下來。
主樓雪白,二十多米高的頂部有一個碩大的梅花造型,呈粉紅色,花蕊中央開起一個女神造型,胴體、銅像,飄飄欲飛,高舉通紅的火炬,大火熊熊,燃燒著。梅花造型下有一個黑色骷髏,凸起嵌入牆內;骷髏後是一支看起來有些誇張的自動步槍。
大廳門口立有兩個漂亮女兵,也是草綠色的梅花造型迷彩服,戴著鋼盔,臂章是紅色,繪有一朵金色的梅花。
兩個女兵見到白薔、米蘭、龍飛,刷地一個立正敬禮。白薔、米蘭也回了禮,龍飛隨著她們走入大廳。
大廳正面壁上高懸著兩幅高大的油畫畫像,左側是孫中山,右側是蔣介石。中央有一個銅像,是白敬齋穿著青衫坐在藤椅上直視前方,只見他雙目炯炯有神,右手夾著一支雪茄。
三個人走上樓梯,上了二樓,迎面便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廳內陳設儒雅,遍栽梅樹,梅花綻開。在一棵高大的梅樹下有十幾個白色藤椅,中間有白色長條桌,桌上擺有茶具、水果等物。
白薔招呼道:“父親和小薇還沒到,你們先坐吧。”
龍飛在一個藤椅上坐下來。
白薔擊掌三聲,一個秀麗的女侍進來斟茶。
白薔對龍飛道:“就拿著小泥壺喝吧,這是宜興上等的泥壺。”
米蘭拽過一串鮮靈的荔枝,剝開殼,把一顆半透明的荔枝塞進小嘴,細細地咀嚼著。
龍飛問:“白老親自到機場接白小姐嗎?”
白薔點點頭:“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我們姐妹三個,他老人家最疼愛的就是小薇;小薇都五歲了,父親還親自給她洗澡;小薇長大後,他老人家打羽毛球也叫小薇陪練。”
正說著,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白薔說:“他們來了。”
龍飛的心收緊了,胸口怦怦跳個不停,渾身的血液直往上湧。他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瞟向門口。
白敬齋先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白色的夾克衫,戴著一頂寬大的巴拿馬草帽,下身穿著一條淺咖啡色的褲子,手拄一根文明棍。
緊接著,一個風度翩翩的女人出現了。她溫文爾雅,烏黑的頭髮齊整地挽成一個髻,瓜子臉上,那兩道淡淡的彎眉、憂鬱的大眼睛、微呈弧形的高鼻樑、紅櫻桃般小嘴,搭配得非常和諧。她的神色有幾分憂鬱,眼神有點冷漠。
她就是白薇,十八年前與自己熱戀的那個貴族少女。龍飛的內心十分緊張,但他極力剋制自己,坐在那裡,等待著命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