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岐官服風格簡潔,沒那麼花哨,除了不同品階官服顏色不同,也就領口袖口不同品階要繡不同的花紋,自己找繡娘訂做也不貴。
以清廉著稱的戶部尚書綢衣穿破了,官服又不能打補丁,他索性買棉布做了一身。
每天早朝他往人堆兒裡一站,別人的紫袍都閃著光,就他的一片黯淡,顯得特別窮酸,搞的大家都不好意思去戶部要銀子。
戶部尚書一瞧還有這作用,也來了癮了,棉布朝服洗的都脫色了也不換新的,誰找他們要錢,他就跟誰哭窮,特別有說服力。
有一次大將軍範孝找他要軍餉,他不給,兩人慣例的互懟,那天剛巧趕上他們倆心情都不怎麼好,吵著吵著動了手,也不知是不是他那身破衣服洗了太多次布料不行了,範孝才挨著他,還沒怎麼樣呢,他衣服刺啦一聲,破了。
場面一度尷尬。
弘安帝早看他這姿態不順眼了,眼下大岐是窮了點兒,但是窮到正三品要穿洗脫色的破衣服了嗎?
他還沒死呢,他的朝臣就恨不得趕緊把衣服洗白給他戴孝嗎?
弘安帝藉著他殿前失儀發了好大脾氣,逮著戶部尚書臭罵了一頓,罰了他和範孝各三個月俸祿,給國庫省了一筆小錢,把老頭罵的老淚縱橫的,範孝也挺沒臉,當天下朝買一匹布給戶部尚書送家裡去了。
顏君齊領著他入職唯一,也可能是人生唯一的兩套免費衣服,到翰林院報道去了。
翰林院是個相當彈性的衙門,若沒別的部門需要幫手,他們平時都挺清閒。
一大早的,顏君齊進來一看,除了已經在這兒幹了十天活,每天早到晚走的賀頌之和幾個新翰林,沒人了。
賀頌之見顏君齊來了,很熱情地招待他,“顏兄,你坐我旁邊吧?”
顏君齊自然沒意見。
賀頌之將一旁的桌子收拾乾淨,又領著顏君齊到休息間換了衣服,對著還空著的位置先領他認了一遍上峰都是誰。
“其實也沒什麼事,每日就是謄抄些文書。”
他們這些新人,連編纂書的資格都沒有,上峰讓他們先幫戶部抄公文磨磨性子。
然後磨著磨著,本就坐不住的榜眼磨跑了,這位大才子僅用了一天就摸透了上司的脾氣,耐著性子表演了三天,隨後就開始每天比上司早半刻到,晚半刻走,時間卡的特別精準。
他一帶頭,新人也有樣學樣,有三分之一都跟著懶散起來。
另外還有三分之一見狀元都天天早到晚退的,卷不過也不能差別太大,每天勤勤懇懇來抄文書。
探花郎則兩頭不佔,有事就摸魚,沒事就早來,他是個活潑性格,比顏君齊早來三天,也是新丁一個,已經和上上下下打成一片。
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是還在假期中,沒來呢。
幾天下來,宗探花人緣最好,梅榜眼我行我素,賀頌之這個狀元顯得特別卷,他家世好,學的快,乾的久,人還聰明,在朝中本來就有人脈,幾天下來,各部的領導都很喜歡他。
於是,他就特別不接地氣,特別不招人喜歡。
其實賀頌之也不想來這麼早走那麼晚,只是他家教太嚴,又有賀太師這個大家長在朝中當榜樣,賀太師都在加班,他敢早早下班去玩兒嗎?
他爹還不打斷他的腿?
至於卷,他也是無心的。
他人都來了,總不能坐在那兒發呆吧。
給他們的活兒又沒啥難度,抄抄公文而已,他看一遍就背過了,寫起來當然快。
他意識到自己太快後,已經當練字那麼慢慢寫了,於是又因為字比別人好,惹領導把別人訓斥了一遍。
他也很無奈。
最初還是挺多人想和他坐到一起的,但沒幾天,他身邊就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