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出兩三丈,那女子哭求:“誠南王…王爺,求求您放過我。您都認不出烏瑩,我我…怎麼會認出哪個是朱碧哪個是烏瑩?我也有三四年沒見她了,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這聲音…雖然啞了,但薛冰寕確定髒得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就是在東來鎮口說“吵”的那位。原來他們也會落到這般,不禁叫人唏噓。回頭看了眼遠去的棺木,背上行囊離開食攤。
一入七月,坦州城就連著陰了三四天,又悶又熱。黎久久連尿布都不樂意墊,一墊就哭。不墊,那幾套衣褲又撐不住。辛珊思乾脆只給她穿個小肚兜,時刻留意著她的神色。一有凝重,立馬抱了去屋外。
初四傍晚終於響起悶雷,半夜來雨,涼爽了。次日尺劍大門一開,就見個小乞丐跑來:“什麼事?”
小乞丐將緊抓在手的盒子奉上:“那邊那個姑娘讓俺送…”望向河邊,“咦,人呢?”
當然是走了,尺劍接了小木盒子。昨日城裡沁風樓來了新花魁,主上就猜緋色這幾日會送東西來。
“你可以走了。”
小乞丐猶不放心:“那俺可就拿她給的大錢去買饅頭嘍?”
“別一下全給花了,明天還要過。”尺劍也丟了兩個銅子給他。
接住銅子,小乞兒覥著臉問:“您這還要耗子嗎?”
“要。”尺劍露笑。死了快兩千只老鼠,前個終於有兩隻撐下來了。雖然那兩隻昨天還是死了,但到底多活了一日。目送小乞兒走後,他將小木盒送去風叔那。
今日小風徐徐,一點不熱。辛珊思決定帶她姑娘出門走走,不跑遠,就在宅子周邊。關了好些日子的黎久久,高興得一路咿咿呀呀。
娘倆從後門出,在清幽的後林街溜達了會,去往河邊。河裡不少鴨子在戲水,一白鵝馱著兩小鵝混在裡頭尤為顯眼。
正放鬆時,辛珊思察覺了一道目光,扭頭看向南,一眼認出站在橋上的人,辛悅兒。
如今的辛悅兒退去了珠翠,挽起了道髻,著一身素白袍,右手抱拂塵。瞧著少了兩分輕浮與驕躁,多了一些矜持,隻眼底比往日更陰沉了。她轉身緩緩下了橋,往那對母女走去。
辛珊思對辛悅兒會摸來玲瓏街並不太意外。黎大夫玲瓏街這處宅子,在官府有記檔,知道的人不少。
她和黎大夫好上的事,江湖上已傳開了。武林中,對她是否是辛珊思的猜測亦從未停止過。辛悅兒不聾不啞,會沒聽說?
一眼不眨地盯著,說實話辛悅兒不知這個閻晴是不是那個從她手裡跑了的瘋子,她努力地從其五官裡找尋,可找什麼自己又不甚清楚。
她對辛珊思的印象只停留在瘋子、髒臭、內力高深,別的…沒有了。不濃不淡的長眉、透著慵懶的瑞鳳目、挺直的鼻樑骨…這個女人的臉上沒有一點她爹的影子。
看著辛悅兒慢慢走近,辛珊思抓住女兒的小肉爪子,拇指輕摩著她嫩呼呼的手背。
辛悅兒駐足在兩步外,盯著,從頭到腳地將她審視,唇角微勾:“若非那塊石碑出現,我以為你早死了。”
還想詐她?辛珊思嗤笑:“你是哪個?”
辛悅兒抬眼,望進那雙平靜的眸子:“你不想知道你娘被埋在哪嗎?”
“我娘…”辛珊思冷不丁地上前。辛悅兒失色,忙後撤,只速度太慢,一腳才離地人就已被揣進了河裡。嘭的一聲,驚得一群鴨子嘎嘎叫撲稜翅膀飛速遊走。
辛珊思冷眼看著在河裡撲騰的素白袍子:“聽不懂人話的東西,老孃都問你哪個了,你在這跟我陰陽怪氣地這啊那的。咋地,當我好欺負?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是誰?”
辛悅兒會泅水,但水性一般,好容易穩住身,怒目仰望岸上的母女,還不甘心:“辛珊思,別跟我裝,我知道是你。”
“素白袍子…”辛珊思佯作思索:“你跟遲安什麼關係?”
遲安?辛悅兒懵了瞬息又嗆到:“什麼遲安,你別跟我說旁…”
“那遲然呢?”辛珊思戲謔地看向辛悅兒:“整天一身白袍子,抱著把拂塵,慣會裝高深。你是那老不死的收的徒弟還是女婢?”
她不是辛珊思。辛悅兒現在確定了,辛珊思根本不可能認識她師父。
辛珊思臉一板:“我問你話呢。”
她是誰?辛悅兒心生了慌:“我…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