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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有人歸閣

鎮北城。

北上途中偶遇故人,所以耽誤了些許時間,器靈至此已然是三更時分,但城南大門處,身著袞服的老王爺卻依舊在耐心等待。

一襲反緋紅官服,袖袍一卷,器靈負手而立,神色有些傲然道:“有些仇怨,老夫自是不會算到後輩身上,但若換作是你,那便另當別論。”

老王爺神色淡然,輕笑道:“前輩脫困,可喜可賀,何不進城一敘,也好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器靈面色驟然一沉,有些不悅道:“老夫雖說是來了鎮北城,但最終可不一定會在此止步。聽說在暮雨樓樓主,武三思的治理下,昔日的荒莽之地,如今已有景色可賞。人生萬般事,老夫都喜歡自己做主,不願勞煩別人。”

老王爺點點頭,輕聲道:“聖人有言,曰:隨心所欲不逾矩。若處規矩之內,人生萬般事,自當由己做主,更何況晚輩一介凡夫,又如何能夠左右前輩您的決定。至於此番入城,只是飲酒,別無其他。”

“凡夫?”器靈冷哼一聲,不悅之色更甚,猛地甩手拂袖,然後大步走入城中。與老王爺插肩而過時,他又故意放慢腳步,於前者耳畔冷笑道:“希望如此,否則僅憑几個出身武廟的後輩,非但留不下老夫,反而還會白白失了一座城池。”

老王爺一笑置之。

二人一前一後沿街而行,直奔那座城主府。雖說此刻已至三更,門戶緊閉,燈火止熄乃是常態,但令器靈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覺察不到一絲生人氣息。如此一來,便只有兩種可能。眼下的鎮北城要麼已經淪為一座空城,要麼就是滿城百姓已盡喪屠刀。

舊時守城,人族不乏有施展血祭之術,進而加強一城陣法威力者,手段殘忍而不自知,反倒只會盯著眼前利益,殊不知血氣之下,必有怨氣,一旦怨氣凝結成型,定會取前者而代之,此後等待守城之人的便只有一種下場,那便是受怨氣反噬而死,且死狀極其悽慘。

對於老前輩的胡思亂想,以及心聲言語,老王爺都一清二楚,不由得笑了笑,沒什麼特殊的意思,就是覺得這位嘴上不饒人的老前輩有些可愛。

拘押多年,怨氣終究難免,所以入城前才會有那一番警告與不悅神色,皆屬情理之中。如今入城之後,反倒關心起了城中百姓的去留,也就是說,老前輩對人族並不冷漠。北邊風景再好,卻終是不如故國山河。

“一切安好,前輩無需擔心。”老王爺輕聲解釋道。

器靈神色一怔,轉而面露怒容,停下腳步,沉聲道:“張允執,你膽子可真大,竟然連老夫的心聲都敢偷聽,還真是不知死活。你要明白,即便你佔著一地之利,老夫若想殺你也是易如反掌。”

老王爺默不作聲,並不急於解釋,反倒是希望老前輩當即證明自己的言論,以免落人口實,被一些心氣兒高的城中晚輩“瞧不起”。

四方城頭,皆有守城之將分心一觀,但絕大部分的心神卻仍舊在注視著所轄區域內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肯放過。

唯獨居北,身著金甲金盔的少年將軍正在全神貫注,饒有興致地瞧著長街上所發生的的一切。當他得知那位老前輩似乎真有要動手的意思時,他嘴角的笑意便愈來愈濃。身側所立一杆長槍以及腰間佩劍,此刻皆是顫鳴不已,彷彿極為興奮。

察覺到來自北方的一股戰意,器靈勃然大怒,“好個不知死活的後生,也罷,我這就廢了你張允執,然後再去好生教訓他。”

在一袖武意與一袖文意之間,器靈選擇了後者,因為即便傷了張允執,事情依舊可以有迴旋的餘地,若真將他徹底打殺,與北境便是死仇,旁人可以不懼,但那一襲青衫的十三先生必將與自己不死不休,非但麻煩,而且稍不留神便會被其成功報仇。

一袖甩出,如滔天巨浪,無任何花哨招式,僅是如海浪一般將磅礴天地元氣一股腦地砸向老王爺,依著城中地利之便,後者不會死,但全身竅穴必將因為海水倒灌而盡毀,就此淪為廢人。

如此教訓,不可謂不重,但事後器靈仍有秘法解決這一切,所作所為無非是令那幾個後生對自己真正心生敬畏。初入此城,便想要偷聽老夫的心聲,別說你張允執是什麼北境之主,一國藩王,即便昔日是身負天下真龍之氣的秦君,又或是文廟至聖,老夫一樣會出手教訓。

天地元氣傾盆而至,老王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微微一笑,一次呼吸,長街復歸安寧。

“前輩,很抱歉,您似乎做不到。”老王爺輕聲道。

器靈滿臉錯愕,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張允執雖自稱凡夫,但他又怎會當真。即便張允執藉助一地之利已成功躋身十境,可終究不是苦修所得,所以面對這一擊時,哪怕安然無恙,卻也絕不可能如此輕鬆。

器靈心有不甘,便想著試探一番,但老王爺只是隨手一揮,此間天地元氣瞬間散去,再不得重聚。凡是以“御”之一字相關的修士,一旦脫離天地元氣這片浩海,實力都會大打折扣。作為一名煉器師,鑄器,再煉器,最終攻敵之手段必然離不開御物,所以器靈當下的處境並不算太好。

“坐鎮天地?”器靈驚訝之色更甚。

老王爺點點頭,笑容溫和道:“所以才能聽見心聲,並非是刻意為之。”

器靈怒目道:“你是故意在讓老夫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