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那天在醫院裡李俊生度她所說的一句話,突然間在腦中響起,不斷重複,無限迴盪。
“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呢?”那孩子稚嫩的聲音充滿了悲傷。
彷彿被這悲痛感染了,姚木槿心中忽然一陣絞痛。
“等一下。“那令人窒息的絞痛使她下意識地張開嘴,彷彿這幾個字已在她唇邊徘徊了許久。
大夫停了手,一動不動地望著姚木槿,燈光依然刺眼。
此時,正在這同一棟樓裡,林雲川坐在蘇心茹對的床邊,削蘋果的手忽然抖動起來,劃破了手指,瞬間,鮮紅的血滴,染紅了潔白的床單。
心跳不停,強烈的不安使他有點煩躁不安。
“雲川,你沒事吧?“
蘇心茹嚇得從床上爬起來,回首望去,林雲川趕忙扶住她。
“我很好,你躺好,我去收拾東西。“
正當林雲川握著受傷的手指走進病房洗手間的一瞬間,一輛平車從門口推了過去,跟著平車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
那人一邊走路,一邊溫柔地對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說,“你可以這樣決定我很高興,不要害怕,我會陪著你的。”
平床上的人,面色雪白,白淨的床單襯托下,眼睛空洞,隱約閃出幾道難以辨認的微光。
這位女士那無色的唇瓣略微翹了一下,她弱弱地說:“哥哥,我們去英國吧。”
回到英國,重新開始
小孩最後還是不捨得打掉它。
姚木槿躺在平床上,一股強烈的怨恨突然間湧上心頭。
總是有人不要她,她飽嘗被遺棄的痛苦,她怎麼忍心這樣對待她的孩子。
就在那一天,姚木槿對她的醫生說,“我不做手術了,請你送我回去。”
如果希望徹底地重新開始,最好的方法不是遮蔽所有關於過去的資訊,而是勇敢地面對過去。
這個孩子還沒出生,就被教給了這個道理。
逃離只能讓自己越來越痛苦,越來越惶恐,越來越迷茫,下定決心,心裡似乎輕鬆了許多。
在麻藥過去後姚木槿站起來給李俊生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是姚木槿第一次主動接近一個人。
要是沒有李俊生的陪伴,也許她早就被自己所編織的痛苦的漩渦所吞噬,無法自拔。
“謝謝你,哥哥。“姚木槿抱著李俊生,說的是心裡話。
這個男人,在自己痛苦的時候把自己關起來,然後在自己能夠發光發熱的時候跑到陽光下,給別人溫暖。
“哥也得謝謝你,要不是知道你出了事,哥也許還會因十幾年前的事而自我頹廢呢。”李俊生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溫暖的手心讓姚木槿想念。
從前,她的哥哥就喜歡摸她的頭。
只是自從哥哥和家裡斷絕關係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彼此了。
有些人,不願長大,不願承擔,是因為沒有必須長大和承擔的理由,一旦發現有了必須堅強的理由,找到了想竭盡全力保護的人,就會在一夜之間快速成長。
早前的姚木槿,固執又幼稚,固執地認為對別人付出真心可以理所當然地要求別人回饋真心,幼稚地認為過去與未來、與現在可以分開。
別了,那個活在過去的人。
多年以後姚木槿會想,當初對林雲川的執著到底有幾分是愛情還是幾分是執念,其實她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深情,她只是不願意放下。
“我們什麼時候回英國?“李俊生問姚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