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陰冷如蛇信子的聲音,彷彿在嗤笑著她的自不量力。
“可是你卻忘了,慕歸時可是為情而生,為情而死,你與孩子在皇宮,他又怎麼可能自己過安穩日子。”
“你放心,除夕那夜,你就可以看見他了。”
“嘖嘖,可惜了,只要他一出宣室殿門,躲在暗處的影衛就會出來,我早就吩咐好了,生死不論,必須捉到他。”
男子將她抵在牆角,昏暗的視線裡,鼻息之間,全是他濃郁清冽的氣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提醒他?還是想救他?別做夢了,一旦你開口提醒他一句,你與他的孩子怕是就見不到今夜的圓月了。你的孩子這麼小,這麼可愛,你怕是也不忍心看著她年紀輕輕就離開吧。”
“沈南雁,做選擇吧。這是你唯一一次機會,選擇孩子還是他。”
想到這裡,一顆又一顆滾大的淚珠從她的臉頰劃過,抵在地上,發出嘀嗒的聲音。
許是底下的人離得太遠的緣故,再加上嘈雜交錯的聲音,除了宋珩,淚珠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並沒有人知道。
看到沈南雁失態,還有被滿眼淚水的模樣。他笑道,湊到他的耳邊,噴灑著熱氣在她耳邊,沉聲說道:“記住,只有一次的機會。”
宋珩側身在沈南雁耳邊說話,臉上帶著溫柔的的笑容,在眾人眼中這真不愧是一幅溫情的畫面,可惜只有當事人知道此刻心中的絕望與痛苦。
沈南雁痛苦,絕望,宋珩亦然,她有多痛苦,他就有多憤怒與嫉妒。
嫉妒慕昭能得到她的人,得到她的愛,甚至還能與她有孩子,他瘋狂地嫉妒著慕昭擁有的一切。
所以,在沈南雁緩緩道出三年來,他們兩人在邊關的點點滴滴,壓制在體內的野獸在狠狠叫囂著,一直以來都存在,屬於帝王天生的殘忍與殺戮性,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微臣參加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慕昭一步一步走到中央跪拜行禮,看著坐在高首的沈南雁,還有身旁的宋珩,心中劃過一絲苦澀。
“免禮平身,宴會都開始這麼久了,你還來晚了,這實在不應該。”宋珩笑眯眯地埋怨道,臉上掛著與往常一般無二的笑容,不知道還以為回到了當年兩人還未決裂前。
“微臣甘願受罰。”慕昭視線在那雙還存留著淚痕的面龐頓了頓,移開了視線。
“朕怎麼可能罰你?既然來晚了,就自罰三杯吧。”宋珩察覺到底下之人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旁人身上,心中不悅極了,淡聲開口。
宋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沈南雁蹙著眉頭,盯著宋珩的臉,想看出個大概來。
慕昭淡聲回道:“微臣甘願自罰三杯酒。”說著伸手從案几上端起一杯早已滿上的酒,正準備一湧而盡的時候,宋珩漫不經心的聲音由上而下傳來。
“等一下,朕案几上擺的是桃花醉,按著時間算還是先帝釀了幾十年的陳年美酒,酒香醇正,朕念你許久不曾回京,你就飲下此酒,自罰三杯吧。”
身旁的宮人正要準備端起桃花醉遞給慕昭時,宋珩似笑非笑地望著身旁的人:“你去遞給歸時,你們多日不曾見,想來有許多話要說。”
沈南雁一顆心沉入底,微微顫顫地端起那壇桃花醉,看著宋珩眉眼間抑制不住的深意,還有那眸子深處洩露出的嗜血。
無論她在怎麼安慰自己,這是宮宴,這麼多人在,宋珩不可能亂來,也無法讓自己放心下來。
心下千迴百轉,沈南雁端著這壇酒,不知為何,這壇酒竟有千百斤重。
宋珩不可能無緣無故讓他自罰三杯,又特意讓他飲這壇桃花醉。
方才席間,宋珩也沒有動過這壇酒,好似這壇酒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一樣。
這酒裡有毒。
不然宋珩不可能讓她親自遞給他。
他就是想看著她親手將毒酒遞給她最愛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提醒他?還是想救他?別做夢了……
此刻,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若是提醒他,宋珩不會放過她的孩子 ,若是不提醒,她要眼睜睜看著他喝下她親手遞的毒酒。
不,她不要。
沈南雁的眼睛裡開始開始蓄上淚水,走到慕昭面前時,她已經淚流滿面,眼前男子儒雅俊逸的模樣也慢慢變得模糊起來。
眼眶因容不下不斷分泌的眼淚,開始凝聚成珠順著白皙光滑的臉頰向下滑落,一滴一滴滴進慕昭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