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意躊躇了一下,終究下了決心,一把推開金北,走出了他那副高大身軀的籠罩,拿出了妃子的款兒來,抬高聲音向外頭喚道:“來幾個人!我的行李都是按著類別裝的,現在也按著類別掛起來收好。”
幾個軍人應了一聲“是”,進入房間。
想起自己的書本、香袋兒、肚兜這種東西,都要在他們粗大的手裡過一遍,蓮意心裡依舊不舒服,只能硬著心腸兒不去想,昂著頭往外面走去。
金北跟了過來,主動給她解釋,“昨兒為了太子爺高興了要瞧,拿出來到臥房的柔西公主的衣服,重新收好了,在一個櫃子裡,其他的還有十幾個櫃子,全部堆在後樓上,您想看,現在就去吧。應該沒有落在外頭的。”
蓮意“哦”了一聲,“金侍衛真愛說廢話,我本來就要去後樓看的,難道你還要攔著不成?”
“殿下是哪裡忽然對臣來的火氣,怎麼這脾氣忽然像起太子來了呢?”
蓮意清楚,這火氣是因為剛才他離自己太近。雖然說之前也有,可是和剛才的感覺不太一樣……
但不能說啊。
金北卻在繼續說話,“您剛才說臣是金手指,要不然,就把這個作為臣的外號吧?”
蓮意回頭瞅他一眼,“你真奇怪,還有哭著喊著問主子要外號的。什麼金手指?拿來幹什麼?要不你叫金囉嗦,金叔公,金打聽,金不喘氣兒,金琢磨不透,好嗎?”
“啊?”金北聽到這一串的名號,這原來是蓮意對自己的印象啊。
“你沒有外號,不許有外號,你就叫金侍衛,金侍衛,金侍衛,金侍衛!”
金侍衛心情大好,膽子也大,居然又訓了她一句,“看看您,又像太子爺的方向演化了。”
蓮意忽然停下來,認真看著金北問,“像不像太子不敢說,我問你,我像徐荷味嗎?”
這句話問出的時候,兩個人真巧走到後樓樓下,花香四溢,蝴蝶翻飛。
蓮意心裡一片春愁——她怎麼一夜之間變成這樣了,不是被人評價,就是追著別人評價——她,究竟像不像徐荷味。
金北仔細看著她,像看一幅畫。
“說話啊!”
“這要看怎麼說。”金北開口了,兩個人又繼續前進,四隻靴子踩在寂寞的木質地板和樓梯上。“您小心腳下。從女人的眼光看,不像,從男人的眼光看,很像。”
“我不懂。你在故弄玄虛。”
“這有什麼不懂的?您的身段兒、臉龐兒,自然好看,但與柔西公主長得不同,女人看了,就不會覺得像。也許,太監也不會覺得像。”
“男人呢?”
金北真會勾人心魄,把蓮意的好奇心調動了起來,抬頭去覷看他的臉。
“你們倆都是高門貴女,打小兒四書五經地,種花兒一樣培育在那個氛圍裡,但你們心裡都有一種心魔。”
蓮意差點兒“呸”了一聲,想想還是忍住了,就算奶媽子沒在面前,她擔心金北分擔了奶媽子的教養職責,一定會來罵自己,“你就會換著法子編排人,想說我脾氣大,平日裡的莊重都是演出來的,就直說唄。”
金北認真地回看她,“你的莊重不是演出來的。你的心魔也不是脾氣大,而是像我們北境草原的野馬一樣,瘋起來無人阻攔。”
蓮意被這個評價震懾住了,“瘋?那,那不就是壞事兒嗎?”
金北笑了笑,他笑起來真好看,“怎麼說呢?有些女人的心魔,讓男人敬而遠之,或者厭煩。像您和柔西公主這樣的女人的心魔,是會把男人繞進去,和你們一起瘋魔的。從這個角度上說,你們倆一模一樣。”
“聽不懂。”
金北沒有再解釋,而是把蓮意讓進了堆放荷味留下的舊物的屋子,他自己在門口守著。
於是,蓮意就一邊翻箱倒櫃,一邊嘀咕著:“金北這個人,也真是看不透。”
翻了半天、沒什麼收穫的蓮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這時候她發現金北正在看著自己。
對嘛,人家接收到的命令就是“死死盯著徐蓮意”。
蓮意一慌,胳膊收了回去,臉轉向一枚銅鏡——不知道為什麼,想確認自己在他眼裡是美的。
“誒?這銅鏡,好像比常用的厚些?”
蓮意叫出聲來,“金侍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