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人知道,她此刻已經有四五天,看不進一行字了。
蓮意覺得對不起帝后,心裡撕扯出一陣無奈的荒涼,拉著皇后的手,開始低了頭掉眼淚。
“瞧你,這就哭了。”陳確說,他清清嗓子,“朕今日正式封你做宮中尚禮女官,接柔西公主的班兒,你再去太學,就是名正言順了。”
蓮意謝了恩,覺得從未有那麼一帆風順,也從未有那麼為難。
當日來來回回,從太子到公主,都來賀喜。蓮意一直忙著招呼到晚上。福子來打聽她是不是月事已經結束,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晚上陳確來春風閣住下。
這次他更加溫柔深情,蓮意在他懷裡,只覺得如同潮水將自己淹沒。他捧著蓮意的臉低聲問她,“你把我當什麼?”
已經不自稱“朕”了。
蓮意像對陳輿那樣產生一陣憐惜,抱住他,“我的男人。”
“嗯,我的女人。”他更加激烈和忘我,“我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蓮意沒用喚就起來了,把自己預備好了再侍奉皇帝。陳確比她多睡了一會兒,起來的時候耐心地看她跟福學著給他穿衣服,笑了笑,“朕囑咐人給你趕製了一套新衣服。你不用再穿你大姐姐的了。”
這真是一副細膩的心腸兒,蓮意先謝恩,才回頭看,竟然是歐陽大太監親自端了來,一身嶄新的紫色宮服,按照蓮意的身段兒做的,手藝極好,緞子極好,官帽也是新的,還有一雙官靴。這還不算,蓮意發現在宮服的海水紋裡,繡上了牡丹和龍。
“你是貴妃嘛。你當的這個女官,說到底是個五品,貴妃是一品,怎麼能委屈你。”皇帝親自解釋。“要當差就好好當吧,不止這個,朕給你的小嘍囉們也做了衣服,另給你們轉門備了馬車。”
蓮意把“奴何德何能”的話憋了回去。這是廢話,是多餘的,沒用的。
聖意難測,真的喜歡一天就享受一天,別問為什麼,那才小家子氣惹人嫌。如果真如陳輿說說,拿她當貓狗,一天天該過還得過。
她感恩面前沒有鏡子,不然她也沒臉面對自己的眼睛,因為她在心裡想的話是,“幸虧我有金北。”
金北。
對與錯,這份自己一直壓抑可是也壓抑不住的,想弄明白可是也終究不太明白的相思,今日要有個暫停了。
蓮意持女官官符,帶所喜所歡小妹阿雨和四個太監出西邊兒華旭門離開皇宮,經過永固街、章恩街又去了太學當差。
這是蓮意封貴妃後的第一次,所以太學上下都接到了宮裡的提前通知,從新任太學祭酒沈師孔開始,都在大牌坊那裡迎著。沈師孔蓮意打小兒認識,所以趕忙下來攙扶起來續禮,人群裡,她看到了鄭演、林盤和侯從,遠遠地會心一笑,只覺得恍如隔世。
侯從竟然回來上課了,屈出塔布裡又在哪裡呢?
蓮意由沈師孔陪著,先去孔廟那邊上香,又燒了職名帖子上報聖人,學生們到此為止被打發回去上課了。然後蓮意再去北院兒祭酒那間屋子裡敘職,方才告辭沈師孔,帶著所喜所歡等人回了塔樓。
荷味留下的那間屋子門口,竟然站著一個人,穿著甲,笑意盈盈的,不過有些害羞,眼裡盡然桃花水,看著蓮意,滿心歡喜。
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