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莊燮在雙方試探套話中有所保留，此時胡顏話裡頭也同樣沒有透露出幾分有用的資訊。

而且她也遠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淡定。

她在這段時間瞭解到的莊燮，有著永遠思路清晰的頭腦，不會被其他事物輕易影響到的決斷力，以及那堪稱詭秘的超凡能力。

要知道，相比現在自己身體周圍被念動力阻礙著的作為控制手段的纏繞觸手，以及被莊燮開發出眾多諸如儲物，藏身陰影，鬼遮眼，破壞電子裝置之類需要細膩操作卻又有著各種奇妙用處的輔助類超凡能力。

不知曾經吞噬了多少亡魂的那隻怪物“阿蛤”才是莊燮手中更為可怕的存在。

眾所周知，一把槍最有威懾力的情況永遠是即將射出子彈的前一刻，而今晚胡顏到現在為止，都沒看到過怪物阿蛤。

總而言之，莊燮作為敵人的話，就是那種最不好對付的型別。

如果是莊燮作為“外患”的話，那另一個“內憂”讓胡顏覺得更為困擾。

真正讓她一分鐘都不想和莊燮糾纏下去的重要原因，其實是面對自己的另一個人格時，胡顏遠不是自己說的那般遊刃有餘。

那個被分解出去的人格，有著胡顏最為不屑的諸如善良，軟弱，憐憫之類亂七八糟的情緒，這些情緒都被她歸總為愚蠢的副作用。

就比如那次在泥塑掌控身體時，僅僅是因為錘子章光北疑似要殺掉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就不知死活地跟蹤對方，結果和對方在那條巷子裡的狹路相逢時，又害怕地不會動彈，最後還是靠自己強行掌控了身體後，才把對方艱難解決掉。

誠然如她所說，在意識到自己分解出來另一個自己時，要消滅那個被莊燮剛才稱之為泥塑的副人格，在一開始難度並不大。

那個時候，如果把主副兩個人格對身體掌控當做一場角力，各自的力量按十等分，那胡顏明顯是九，副人格泥塑僅有可憐的一。

而一切轉折點就在半個月後的齒輪透過聊天群聯絡上她開始，被齒輪告知的生死危機，卻是陰差陽錯地激發了副人格頑強的生存慾望。

就是這生存的慾望，大大增強了副人格的自我認知。

直觀一點地說，那就是雙方的力量對比瞬間變成了八比二。

那時候的胡顏依舊不以為然，在齒輪要泥塑去找這個時空的莊燮時，完全沒有跳出來阻撓的意思，甚至覺得有些好玩。

這決定固然與聊天群中那個神秘的星芒推波助瀾有關。

不過兩方說白了也就是各懷鬼胎，相互利用的關係罷了，但明顯胡顏接近莊燮，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然後，漸漸地，胡顏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在副人格泥塑和莊燮逐漸相處，主人格開始發現泥塑本來虛浮不定的自我認知居然慢慢地凝實了起來。

要知道在之前，對作為副人格的泥塑來說，父母是虛假的，朋友同事也是虛假的，就連前面二十幾年的記憶，也是屬於主人格胡顏的半真實半虛構出來的。

儘管身在此山中的泥塑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記憶可以騙人，情感騙不了人，她在潛意識依舊覺得這一切有些疏離。

所以在這段時間裡，泥塑無論是遭遇險死還生的危險還是經歷任何不可思議的詭異狀況，都很不合常理地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家人朋友，反倒對莊燮這個只認識一個月不到的人抱著一種不可思議的信任。

一切只是因為，莊燮是泥塑真正意義上認識的唯一一個人。

因此引起的連鎖反應，就是胡顏發現自己越來越沒辦法像一開始那樣不著痕跡地控制泥塑了。

人的精神層面上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自以為能夠掌控一切的胡顏終究是玩火了。

比如莊燮察覺到胡顏“發瘋”，然後反手把她倒吊起來那幾次，就是胡顏想要強行掌控身體時，反被泥塑強烈抵抗後而導致的思維混亂失控。

這說明了主副人格的平衡已經打破，雙方的力量甚至一度到達六比四的程度了。

尤其是方才看見莊燮出現，拿著槍對準自己的一剎那，泥塑險些從腦海裡突破了主人格設定的重重障礙衝了出來。

……

“你為什麼要殺華凌乾？”

“因為看他不順眼唄，你也知道他有多少次都差點殺了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