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兩張賣身契就遞到了楊懷仁手裡。
楊懷仁雖然漸漸適應了宋朝的生活和社會現狀,可這樣的兩張賣身契放在他手上,還是讓他有點無所適從,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厭惡。
媽媽開始趕著紅兒和颯兒趕緊回房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好像生怕這位大豪客臨時反悔了一般。
紅兒和颯兒一時有些失神,特別是颯兒,好似眨眼之前整個聽雨樓還在競拍著她的花紅初落,而睜開眼之時,她卻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們暗自感嘆人生際遇的奇妙,也有了一種脫離苦海的幸福感。
紅兒先前聽王老七說了那許多話,又是要給她贖身什麼的,她起先是不太相信的,王老七是什麼人,他又有多少家底,她清楚不過。
也許只是他像往日裡一樣吃醉了酒胡言亂語,這種時候豪言壯語是不少,美夢成真的時候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哪怕是王老七的酒話,她覺得如今還能有個男人有這樣的心,她就已經知足了。
如今美夢真的成了真,她有些恍惚,迷霧中好似抓不到那種真實感。十幾年的青樓生涯似乎一股腦兒像是放電影一樣不斷的閃現在她的腦海裡。
從一個青蔥少女到如今黃花已過,這些過往的滋味,酸甜苦辣彷彿一下找不準了記憶中最真實的味道。
終於,兩行清淚,從紅兒的雙眼裡默無聲息的流了下來。
王老七也是有些感慨的,他一個粗人,也感慨不了那麼許多,更沒有一塊像樣的手帕掏出來去擦拭心愛的女人臉上的淚痕。
他只是戴著欣慰的笑容,自然而然的抻著自己的衣袖,溫柔地去幫紅兒擦了擦臉,儘管他笑起來的樣子配上他那個紅鼻頭有些好笑,總讓人誤解了他的那一份柔情。
“奴家沒什麼好收拾的,一個小匣子,幾樣廉價的首飾,便是奴家的全部了。”
楊懷仁似乎聽懂了紅兒話中的意思。聽雨樓,曾經是紅兒小姐兒依賴的地方,曾經讓她覺得離開了它,她便不知道在世上該如何生活。
可是她並不依戀它。她住在這裡,這裡就是她整個生活的圈子,可這裡,並不是她的家。
而王老七笨拙地為她擦拭眼淚的動作,才讓她感受到了家,究竟是什麼。
颯兒呢,風華正茂,豆蔻初開,一個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卻因為出生的不幸流落到了這樣的煙花之地。
或許她沒有像紅兒那樣的蹉跎經歷,沒有那樣多的感懷和悲傷的情緒,比起感懷來,她更願意去憧憬她將來的少奶奶生活。
收拾東西?別開玩笑了,像她們這樣的女子,恨不得跟這樣的過往一刀兩斷,劃清了界限,誰還願意帶走這裡的東西?
她同樣只有一個小匣子,那裡存放著她積攢的一些私房錢,除此之外,她不想帶走任何和這座青樓有關係的物件。
她開始努力施展自己的畢生所學,在楊懷仁這位她的未來主心骨面前極力表現出那種溫柔嬌媚。
即便她這樣的身份只能入府做了妾室,但是她明白,只要從此開始能哄得他開心,讓他迷戀了自己的美色,若是將來誕下一男半女,她的地位還是有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