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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王大炮(下)

楊懷仁一口一個王大哥叫著,王大炮自然知道東家就是這麼個平易近人的性子,對莊子裡的每個人都是如此。

可人家畢竟是東家,對下頭莊戶們好是人家心善有涵養,但他一個當佃戶的可不能見坡就上驢,因此就沒了主僕之分,他該有的謙卑還是不能落下的。

王大炮忙也端起面前酒杯來,恭敬地特意放的位置低了三分,謙虛的問道,“不管公爺何時吩咐小底,小底一定盡力而為。”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先乾了這杯。”

兩人飲盡了杯中美酒,楊懷仁接著說道,“方才我回莊的時候,見咱莊子裡的孩子們在田野裡放炮仗,一時玩心大起,便湊過去陪孩子們玩了一會兒。”

他說著從桌下提起那個粗鐵管來放到了桌上,“胖墩兒用這個粗鐵管放了一種叫做‘天女散花’的球形的炮仗,據說是出自王大哥的手藝,不知是不是啊?”

王大炮一聽是因為這事,也不多考慮別的,便很實誠的答道,“讓公爺笑話了,小底這身材公爺也看見了,跟莊子裡別的莊戶比侍弄莊家,小底力氣也不行。

所以小底就鑽研給莊稼施肥的手藝,見天的琢磨著怎麼樣施肥能讓莊稼打的糧食多一些,這才能在咱莊子裡有了點小名氣。

要說到做炮仗的手藝,小底是從老爹那一輩那兒學來的,很複雜的也沒學會,就學了幾樣,就包括剛才公爺說的‘天女散花’,不過這也只是過年的時候做一些給鄉里鄉親們圖個熱鬧。”

“哦?”

楊懷仁聽罷覺得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原來這“天女散花”不是他個人閒暇時候無聊研究出來的,而是從父輩哪裡學來的,而且還不止這一樣。

想來想去,他記得早先從總把式老李頭那裡聽過,王得寶一家本來不是莊子裡的,是王得寶還是孩子的時候跟著他父母來到了莊子裡做工的。

所以至於王得寶他爹以前是幹啥的,莊子裡也沒人知道,只是聽說他爹對莊子附近很熟悉,明明不像是外鄉人,卻說著一口外鄉口音的話。

這種事本也不算是大事,莊子裡來了新人家,大家也就是出於好奇,才打聽談論一下,時候長了大家熟悉了,也就沒什麼可談論的了。

到王得寶這一代,從小就是在莊子里長大的,連外鄉的口音也基本聽不出來了。

但楊懷仁覺得這些事以前他也沒有特別在意,現在想起來,好像從王得寶一家人身上,隱隱約約能聯絡上點別的什麼事。

“那令尊以前是做什麼的,老家是哪裡,王大哥你可還有印象?”

王大炮也察覺到了奇怪,怎麼聊著聊著聊到他老爹那一輩上去了?可他還是一五一十的答道,“不敢隱瞞公爺,小底來咱們莊上之前,是江南人氏。

不過小底小時候,記憶裡家父一直就在外頭做工,並不在我們母子身邊,只有過年才回家三五天而已。

後來小底四五歲的時候,家父忽然回到家裡,接了我們母子來到了東京城,最後在當時還是皇莊的莊子裡找了個長工的活計做,就這麼一直留了下來。

家父那時候做侍弄莊稼的活其實也做的不好,不過他人勤快,也吃得了苦,所以才能一直留在莊子裡,不過十來年前,老爹得了一場病,就這麼走了,要不然,他也能過上現今的好日子了……”

見王大炮說到這裡有些觸情傷懷,楊懷仁忙安慰了幾句。

他結合這些事情又仔細想了想,開始有些眉目了,便問道,“王大哥製作炮仗的手藝是從伯父那裡學來的,除了這個‘天女散花’,還有旁的什麼新奇的炮仗嗎?”

“有啊,”王大炮歪著腦袋回想著,“像現在最流行的二踢腳,其實工藝不算複雜的,如果做得更復雜一些,還能一炮三響,甚至多響也行。

還有筒兒花,蒺藜彈,這些燃放的時候危險大一些,製作成本也高,所以我也不大做這東西。還有……”

說到這裡,王大炮停住,搖了搖頭,“還有一些更復雜的,我只聽家父說起過,並沒有親自動手做過,就不敢說了。”

忽然他壓低了聲音,手指了指屋頂,小心翼翼地說,“做這些不能用普通的火藥,要用到爆炸力更大的另一種,上面很多年前就不讓做了。”

從王大炮嘴裡說出這樣的話來,讓楊懷仁又驚又喜,他說的上面,指向性很明顯,就是說的朝廷了。

王大炮一個莊戶人,能知道關於火藥的這麼多事,他是小時候從外地遷到這裡來的,又一直在莊子裡做活,哪裡能知道這麼多事?

想來也只有是從他老爹的口中聽來的了,那麼他的老爹既然知道這些,又懂得製作很多不為人知的煙花炮仗,是不是說明了他以前的身份,相對比較特殊呢?

聯想到後山那個以前臨時充作了內衛金菊堂堂址的秘密山洞,楊懷仁這下有點搞清楚事情的緣由了。

王大炮他爹,很可能在三十多年前朝廷的軍火監還沒有被廢除的時候,就是在那裡製作火器的一名工匠。

之後朝廷覺得火器威力太大,是一種危險的武器,怕別旁人掌握了其中的關鍵技術用來對付朝廷,所以才解散了軍火監,遣散了裡邊的工匠。

那裡廢棄之後,當時的高太后成立內衛,才找了這麼個隱秘的地方作為了金菊堂的堂址。

而這些事情,王大炮甚至都不太清楚,也許只以為他老爹是個會做炮仗的手藝人罷了。

當然楊懷仁想明白了,現在就告訴王大炮也不太合適,想到他也不過是從他老爹那裡學了一些製作炮仗的手藝而已,也並不能算是個成熟有經驗的火器工匠。

但是當時遣散了那麼多火器工匠,三十來年過去了,這些人之中還有多少人在世也尚未可知,要想從新把軍火監這樣的部門秘密辦起來,光一個王大炮也肯定是不可能的。

於是楊懷仁試探地又問道,“不知王大哥可否還記得,令尊的朋友裡,有沒有誰也是會製作這些奇特的炮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