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怔了怔,幽幽道,“只是不知這王土和王臣,是哪個王的?”
楊懷仁呆住了,大和尚最近說話老是幾層含義多重解釋啊,讓他一時間裡還真不好回答。
不過從大和尚的角度講,他應該不是說的趙煦和耶律跋窩臺的區分,而是心理琢磨著楊懷仁這麼大的理想,是不是他想自己做皇上了。
楊懷仁想到這裡,隨即坦然笑笑,“大師,如果我說我從來就沒覬覦過皇位,你信嗎?”
大和尚笑而不語,只是痴痴的吃酒,灌的喉嚨咕咚咕咚的響。
楊懷仁慢慢說道,“我覺得你應該是信我的。大師自從來到我身邊,咱們實際相處的時間也不多。
直到去年我帶著全家來了杭州,才天天纏著大師,聽大師誦經禮佛,儘管我聽不懂大師的經文。
但在寺院環繞的山下住的久了,晨鐘暮鼓之下,我總是感到心裡能平靜下來,然後用平和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
放到幾年前,我是如何都不會有這樣的寧靜的。
每個人都有慾望,或者金錢,或是美色,或是權柄,亦或只是為了生存。
我是個正常人,並不是什麼佛祖神仙,所以我從來不認為我多麼高尚,我有我的慾望,而且我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追求好多東西。
比如我喜歡錢,因為我原來身無分文,可能會餓死,所以我要賺吃飯的錢。
等有了錢了,衣食無憂了,本來也是可以閒下來,然後做個普普通通的地主老財,渾渾噩噩就那麼過一輩子也就算了。
但我忽然又閒不下來了,年少的我總有種抑制不住的衝動,有了一萬貫錢,就想著賺十萬貫錢,有了十萬貫錢,又開始琢磨如何賺一百萬貫錢。
總覺得要賺無情無盡的錢財,藉此來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這是證明人生價值的一種方式。
就這樣,我有了如今的家產,也有了許多追隨我的人,後來又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等人變得慢慢成熟,腦袋裡清醒下來再想停下來的時候,已經不可能了。
整個家業就像一個馬群,在廣袤的草原上跑起來了,就不好停下來了,即便我是個頭馬,也做不到了。
可財富多了,必然會被人嫉妒,我家的財富比皇帝的內府庫裡還豐盈,皇帝也會嫉妒,儘管他實際上比我有錢。
所以我只能花錢,猛花錢,甚至糟蹋錢。有些錢沒花在地方上,讓旁人都笑話我是敗家子,其實我很高興。
但有些錢花在了地方上,將來又能給我賺回新的錢來,我又發愁了,所以又要想著法子繼續花錢,這在別人眼裡是良心迴圈,在我心裡卻是惡性迴圈。
這年頭的法制根基太薄弱,總是有人不受律法約束的,所以錢多了,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揚州的黃百萬白銀海兩位鉅富,現在也在想著法的花錢,賄賂也好,其他怎麼樣都好,總之但凡是有錢人,就害怕有人惦記。
好在我手裡有權有人,一般的蟊賊還惦記不到我這裡,真正敢惦記我的人,除了皇帝之外,還沒有人敢明著跟我對著幹。
所以不光我要賺錢,還要給皇家賺錢,我聽說交趾那邊土地肥沃,莊稼都最少一年三熟,這麼好的地方,我打下來送給皇上,其實就是為了給自己撐一把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