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爬過城牆照進升龍城的時候,皇宮大門緩緩開啟,一隊宋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魚貫而出。
他們後邊是一輛囚車,在兩匹健馬的拖拉下緩緩前行。
囚車上的囚籠裡困了的人正是李乾德,因為囚籠是連夜趕製的,所以方方正正,並沒有特別打造一個頭枷。
宋兵用一副普通的枷鎖,從囚籠的外邊夾住了李乾德的脖子,讓他的樣子顯得格外的好笑。
李乾德在交趾算是比較高的男子了,可囚籠打造的明顯有點大,這讓李乾德的腦袋被枷鎖卡在囚籠外邊,而他必須踮著腳才能站住。
他雙手盡力地想抓住兩側的木柵想讓自己舒服一些,可惜巧的是囚籠的寬度又正好讓他指尖能觸碰到,卻又很難握的住。
於是他只能雙手無助地在囚籠裡亂抓,卻抓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還真不是楊懷仁刻意命令手下將士打造了這樣的囚籠來折磨李乾德,是將士們習慣了宋朝的囚籠的尺寸,沒有考慮到李乾德的身形而已。
也不知李乾德昨夜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和折磨,僅僅是一夜之間,只有三十三歲的他,滿頭黑髮已經變得斑白滄桑。
倒沒有讓他蓬頭垢面,獄卒照例給他梳了頭,還用一根竹筷子給他箍了頭髮,身上的外衣自然已經扒了去,只讓他穿著一身素淨的白衣。
囚車隊伍繞過了宮城外的護城河,便出現了大量早早出門聚集起來的城中百姓。
以為營官站出來宣佈,今日在西門外校場上公審李乾德,如何處置他,全部由交趾百姓自行決定。
百姓們爆發出一陣歡呼之聲,這讓李乾德很委屈,明明幾天前他還是交趾的國君,他不明白為何這時候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話,而是向著一幫外來侵略者。
老百姓心思很簡單,在他們心中並沒有外來侵略者這樣的概念,他們心裡清楚誰對他們怎麼樣,是誰差點害死他們,又是誰拯救了他們於危難之際。
或者還有一個原因,每個人的內心裡其實都是脆弱的,在發生了混亂的那幾天了,誰都為了生存做過許多違背了良心的事情。
有的是搶劫了別人,有的人見死不救,有的人甚至直接殺了人。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們自然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為了自己和家人能在混亂中活下去。
但事後再回憶起來的時候,難免會覺得自己給自己的理由,都有點站不住腳,人在瘋狂的時候,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做過的事情,總要感到愧疚的。
這才是人的本能,儘管現在楊懷仁進城後隻字未提追究責任的話讓他們可以安心放下那些事,然後重新迴歸正常的生活。
可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能在別人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卻很難繼續欺騙自己。
圓法大師進城後重開寺廟,這幾天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去寺廟裡懺悔,想從佛祖這裡尋求幫助,來擺脫夜裡夢魘的困擾。
圓法大師自然明白怎麼回事,但他作為一個虔誠的侍奉佛祖的僧人,同時也是佛祖派遣到人間的使者,他要做的便是用佛法來減輕大家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