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姐每次來信,末尾從來不說多麼多麼想念的話語,這種事本來就是肯定的,說了反而讓對方難過,所以她從來不說。
卻每次都要強調一次,大羊這孩子一直按照楊懷仁的意識形態在發展,並沒有因為耶律跋窩臺的意思變成一個為了權力而不擇手段的人。
楊懷仁為此很欣慰,他明白這是鬼姐向他表示忠貞的方式,孩子雖然見不到父親,卻明白他必須服從父親的意識形態的道理。
只是楊懷仁開始擔心大羊還那麼小,心智還太嬌嫩,母親給他灌輸一套意識形態,外祖父又給他灌輸另一套東西,他究竟能不能分辨清楚。
楊懷仁總是擔心這樣下去,孩子有一天會走火入魔。
耶律跋窩臺的那種生存理念和方式,註定不是正義的,可楊懷仁的呢,也並不能用正義來形容。
畢竟大家因為民族的不同有不同的意識形態,並沒有誰是正義的,誰就是邪惡的,人不為己,還天誅地滅呢。
想到這裡楊懷仁就有點傷心,大羊活得太累了,那還那麼小,本不應該承受這些東西。
再想到自己,楊懷仁也覺得他現在活得也挺累,內心裡總是掙扎著告訴自己,何苦呢?
非要改變那段慘痛的歷史嗎?
這並不是你自己的責任,何況你做了那麼多,歷史或許發生了一些偏折,可大的方向也許並不會改變,做的那麼多事有可能到頭來還是無用功,這樣螳臂當車,真的有必要嗎?
不如賺點錢當個地主老財厚著臉皮沒羞沒臊的活著來的簡單和痛快。
人心是很奇怪的東西,內心痛苦的時候總想著什麼都不要管了,讓那些煩心事滾的遠遠的愛咋咋地。
可每次糾結之後,他又會重新去操勞起來,也許每次楊懷仁想到那場漢人的劫難裡數百萬百姓流離失所甚至失去生命,他就感到止不住的心痛。
於是就像是鞦韆一樣,內心來來回回的晃盪,不知什麼時候會安定下來。
楊懷仁想事情想的入了神,連天色暗淡下來都不知道。
家裡開飯了,可卻不見了主人,一幫人以為楊懷仁還在書房裡操勞,便派人去叫,等僕子慌慌張張回來說家主不見了的時候,一家人都慌了。
誰都知道這個時候楊懷仁不見了意味著什麼,今天城裡不知死了多少人,如果有幾個僥倖逃脫的,把抄家滅祖的罪孽算到楊懷仁頭上,瘋了一樣來府上報復,那可就糟了。
楊母不想太聲張,在還沒有確定事情的結果之前,她不想讓自家人先自亂了陣腳。
可是在門房信誓旦旦的說沒看見家主出門之後,家裡人便開始慌了,不管是主人還是僕子丫鬟,親兵或者護院,便開始滿院子的找。
慌亂裡天色越來越黑,楊家人都隱約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