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懷仁下意識地感覺不太對,朱太后今天這副樣子,跟換了一個人沒什麼區別。
就說稱讚楊家的幾位夫人和幾個孩子這種事,拍馬屁的痕跡太過明顯,她一個太皇太后,實在是犯不上拍一個外臣的馬屁。
楊懷仁又想到另一句俗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哦,這詞用的不太恰當,但就是這麼個意思,朱太后越是言語客氣,越是讓楊懷仁心裡打鼓——她這是有事相求?
兩個人就這麼走了大半個園子,朱太后身邊的太監和宮女也都識趣,離的他們遠遠的,用的他們的時候喚一聲便是,可這距離讓他們又聽不真切朱太后說了什麼。
楊懷仁心裡倒還算坦然,起碼跟孤男寡女那種事是完全扯不上。
兩人走到一片花盆子面前,朱太后指著一盆茶花道,“王爺覺得這盆茶花生得如何?”
楊懷仁恭敬地瞅了一眼那一盆茶花,覺得普普通通。
這大概是因為楊懷仁在江南呆了六七年的原因,見的多了,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後來一想,茶花這東西在南方很常見,可過了淮河往北,就不多見了,不是說就沒有專門養著看的人,而是即便是養的好的,開的花也沒有江南那樣的燦爛。
大概跟橘生淮北則為枳的道理差不多。
照這麼說的話,朱太后養的這一盆茶花倒算是很稀罕的了,橘色的花瓣剛好綻放,比起周圍那些小號的其他花朵來,倒是顯得雍容華貴。
當然,這也肯定不是朱太后親自侍弄的,宮裡有花匠,有專門的花房,平時他們的職責就是把打理御花園,保證皇帝冬天也能見著不一樣的綠色,也養了不少花,給後宮裡增加了不少色彩。
茶花的種類很多,二月到五月開放的都有,楊懷仁不是個善於賞花之人,也不認得那麼多種類,只是笑著讚了幾聲。
本以為這是朱太后愛聽的,沒料想平時總是把心事掛在臉上的朱太后竟沒有多麼開心,而是微微露出些憂愁似的,搖了搖頭。
楊懷仁有點糊塗,也有點噁心,糊塗是他搞不懂朱太后忽然問起一盆子茶花來是個什麼意思,噁心的是看見朱太后蹙眉扮少女,讓楊懷仁肚子裡好一陣翻騰。
朱太后憂鬱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好看又什麼用?孤零零的開放在這裡,還是難受啊。”
楊懷仁睜大了眼睛,覺不相信這種話能從朱太后這種民婦性子的嘴裡說出來,甚至還帶著點嬌柔。
他感覺越來越不對,下意識的扭頭瞅了一眼身後不遠處低頭哈腰的那些太監宮女,心說現場這麼多人,朱太后不會忽然做出什麼荒誕的事情來吧?
還好,朱太后接下來說的話,讓楊懷仁似乎明白她扭扭捏捏怪噁心的,是在想什麼了。
朱太后道,“當今皇上就像這盆茶花,要是有別的茶花陪襯,它一定會顯得更美,孤零零的,倒是失色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