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來的、竟然是明性道長和明心道長!
年輕的明性道長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師兄明心的身後,肩膀後的松紋古劍劍柄上的那支劍穗無風自動……整個人如同一塊頑石一般渾然一體,似乎是在全神戒備著什麼!
明心道長再次打了一個稽首:“離哥兒!陳摶真人有令、命我等速速隨你而來,化解你的心魔、止住殺孽!平心靜氣、隨我等走吧!”
楊離的動作似乎有些僵硬一般、抬起手臂指著鎮子上隱隱傳來幾絲嘈雜的方向:“殺孽?這裡何曾少過殺孽?山裡有賊人作亂、鄉兵潑皮相互勾結禍亂一方……孤兒弱小流落街頭任人欺凌……天下太平了、難道這就是盛世了?趙宋皇帝為何如此苛待我蜀中百姓至此?南疆百姓又何辜?西軍將士衛國戍邊又為何連糧草器械都不濟?好個濟世救人慈悲心腸的道士……”
“無量天尊……”明心道長見楊離的神色有異、不由得心下驚駭。
楊離划動手臂指向門後那三個瑟瑟發抖跪在地上的女娃娃、聲音冰寒的如同要結出冰來一般:“出家人……你嗅一嗅!這娃娃身上的髒汙淫晦之氣、多麼地讓人作嘔!還要那娃娃靈魂之上那沖天的怨氣和死氣……這就不是殺孽是罪孽?某去滌盪斬殺這些汙穢的源頭就是殺孽?你們這是何道理?”
明心道長回頭看了看全神戒備的明性、微微點了點頭,咔的一下……明性道長背後的松紋古劍輕輕彈出劍鞘,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門內站立的楊離!
“哈哈哈哈哈……”一道爽朗蒼勁的笑聲在夜色之中傳來!
又是兩個人影、一個雄壯高大一個矮小瘦弱,兩個人並肩在夜色中走出、站在腳店後院門口的另外一側,看起來都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一身江湖客的打扮。
高大的壯漢撇了撇嘴角、擦了一把面上亂糟糟的虯髯大鬍子,嗤笑道:“好個道士!這就要斬妖除魔維護法紀了?這些牲口殘害百姓你們不管、那些軍兵糟蹋黎民你們也不管,官兒們裡外勾結跟豪商們將黎民當做豬狗一般販賣你們還是不敢出手!合著你們就只會舔朝廷的錠溝子、跟我等仗義出手的好漢為敵?你們也不怕三清降罪將你們這些徒子徒孫給踹到三界外?”
明心道長瞪起眼睛喝道:“住口!天地自有大道、你安敢蠱惑人心行那以殺止殺的惡因果?”
楊離冰冷的瞥了一眼:“醉蔭樓的?”
雄壯漢子和身旁的男子一抱拳:“洪九、李尚,見過小郎君!”
明心道長低聲說道:“爾等怎能逆天而行?世間本苦、何必妄造殺孽!不公之事歷朝歷代何能倖免?俗世間自有綱常律法匡正、誰能代天行罰?收手吧、回去告訴你們主人,離哥兒本性純良、別再用那些腌臢的手段將他捲入這百般算計……”
雄壯漢子洪九打斷道:“省省吧!你們道門若是真心息事寧人、何不將小郎君收入門下好生保護?沒這個膽子、就別說大話!你們這些天地玄黃的道道留著給那趙宋皇帝說去吧!”
明心道長低聲問道:“貧道在此、不容的你等再行屠戮!汙了離哥兒的心性、讓你們在後面苦苦算計……”
“夠了!”
楊離眼底的血色慢慢的褪去、低聲說道:“某想怎麼做、你們管不得!該殺之人、國法不殺,天道不殺!某來殺……該活之人、國法不救,天道不救、某來救!某知道、某這身上的血脈是忌諱是災殃,是野心勃勃之人眼裡的奇貨!某選不得、也逃不得,不過今日、某就要去斬殺那些該死的人……某不需要幫手,也別阻攔某!如果今日、某劍下死了一個不該死的無辜之人,就請明性道長出手將某斬於劍下!”
楊離眼底閃過一絲決然、邁步走出院門,回頭對黃七嫂叮囑道:“七嫂關門!護好幾個娃娃就是,其它的什麼都不必管。”
一道身影慢慢的走在街道上、身後遠遠地跟著四個人影,明性戒備的盯著醉蔭樓的洪九和李尚,身旁的明心道長卻低聲囑咐道:“別衝動!看好楊離即可、別讓他隨意殺戮亂了心性!”
“明白、師兄!”
一旁的洪九撇著嘴奚落道:“好個不能隨意殺戮……這般悲天憫人的出家人、那些被燕知堂和小長老苦節門屠戮的門派書院前面怎不見你們道門子弟的影子?金陵城破、宋軍劫掠皇宮侮辱宮女焚燒錦洞天的時候……爾等怎麼不出來主持公道了?”
“他們害怕佛門小長老……”
一直不吭聲的李尚張開嘴巴、嘶啞陰沉的聲音就像是菜刀刮擦鍋底一般難聽。
明性道長冷哼一聲、怒目而視。旁邊的師兄明心道長伸出手按了自己師弟一下、輕聲說道:“那小長老算得哪門子佛門子弟?若是說他霍亂南唐江山、還不如問問那李後主生的一雙重瞳神目、為何卻偏偏看不穿小長老那心機騙術?枉自冤殺了手下真正的忠臣良將、那趙宋禁軍殺到金陵城外猶自不知……”
“呵呵、宋皇演了一出兄終弟及的醜事,緊接著又剃度十萬僧尼!佛門光大……你們道門已然被狠狠踩了下去,還要如此奔走糾結……莫不是看著眼紅想要在趙宋朝廷下面撈些功勞?”
李尚的嗓子似乎被毀掉了、可儘管言語困難聲音難聽至極,但這冷冰冰帶著尖刺的話語卻犀利無比讓人聽之慾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