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節雖為賞花盛宴,卻是在寒冬臘月裡舉行,無鮮花可賞,這賞的,其實就是這女兒家們用絹紗和蠶絲製成的假花,專門比這誰的手最巧,誰制的花最為栩栩如生,最為鮮豔奪目。
除此之外,還有抽花籤、對花詩,幾項活動下來,選出個贏家,皇后自有豐盛的嘉獎等著,縱然一無所獲,可是能進一回這深宮庭院,見一回鳳體龍顏,也是多少女孩子家夢寐以求的。
廖媽媽和其他的下人丫鬟一同在宮外等著,秦玉暖走在秦雲妝身後,腰間掛著月牙白花囊,和二十來個女眷走在青石磚鋪就的宮道上,聽著身旁的閨秀姑娘們嘰嘰喳喳,她們其中不少人是第一次進宮,難免有些興奮。
“誒,你說,那鐵面將軍到底是長成什麼樣啊?成日戴著個面具,也不嫌悶得慌。”
“要我說,管他長成什麼樣,這樣威猛勇敢的男人,就算是長成麻子臉,那也是個英雄。更何況,我聽說,這鐵面將軍就是因為生得太過絕美,怕惹來禍端,所以才用面具遮住面容。”
秦玉暖走在這兩個交談的姑娘旁邊,那一言一語都落在了耳裡,鐵面將軍四個字已經極大的觸動了自己,前世,自己就是被逼著嫁給了這個人,最後,連新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就被燒死在了花轎裡。
雖然和此人無緣,可是聽著別人提起,心頭總會有那麼一顫,畢竟,自己方才從前世的噩夢中醒來,那場大火,那火裡灼人的溫度,彷彿都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哼,”上官儀聽到後面兩個人的談話,冷哼了一句,不以為然地回道,“不過是個寧王府的私生子,比及庶出還不如,這種出身低賤的人,有什麼好關心的,要是論相貌,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說罷,特意朝著秦玉暖挑釁道,“秦妹妹,你說是吧?”
上官儀這般,無非又是想貶低自己一番。
“呸,”未等秦玉暖回話,這方才議論中的姑娘就是開口啐道,“人家冷長熙冷三公子可是一品大將軍,曾於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於滾滾黃沙中策馬而回卻一塵不染,這般傳奇的人物,我怕你上官儀是嫉妒罷了,只因為你家那哥哥是個草包,據說,連考了五年的國子監都沒考上,這大齊,只怕是找不出第二個比你哥哥還渾的人了。”
上官儀兩眼一紅,“哼,我哥哥那叫大智若愚,哪像你們方家,連生了五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只怕是要絕後了。”
上官儀這番話頗為毒辣,秦玉暖聽了不禁皺眉,罵了人家沒兒子不說,還咒人家絕後,這上官儀,說話真是口無遮攔。
上官儀說完,還不解氣,對著這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方家姑娘繼而道,“再說了,你仰慕那冷大將軍,有本事你和皇后說啊,讓她賜婚啊,看你嫁給那樣暴戾無情的武夫後,還會不會說他威猛勇敢。”
“算了,上官妹妹,不要再說了。”秦雲妝在一旁看了許久,才出來勸說上官儀,就她自己而言,她也是看不起那私生子出身的冷長熙,有軍功又怎樣,皇上器重又怎樣,終究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死了也入不了宗祠。
“罷了罷了,不說了,庶出和私生子什麼的,和嫡出正室本身便是不一樣的。”上官儀杏眼一挑,又故意斜睨了一眼秦玉暖,眼裡盡是高傲。“秦妹妹,你說對嗎?”
“我覺得,上官姑娘此言差矣。”一聲悠然婉轉的女聲琳琅響起,猶似那山間潺潺流淌的溪流,給人的心頭灌進幾許清涼。
上官儀回頭,發現說話的竟然是秦玉暖,眼裡不由得添了幾分鄙夷,眼皮子更是要翹到天上去似的。
秦雲妝先是有些訝異,但很快,又掩飾住自己的情緒,皺眉勸道,“玉暖,別鬧。”
“姐姐,這可是上官姑娘先開口問我的,我若是不答,怕是有失禮數呢,”秦玉暖鐵骨錚錚地回道,人家都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話了,還要讓自己一忍再忍嗎?秦玉暖忽而輕輕一笑,對著上官儀問道,“不知道,上官家的上官老爺出身如何?”
上官儀頭一昂,“我爹爹可是進士及第出身,在朝為官二十二載,從未出過差錯。”
“哦,那敢問上官老爺的令尊出身如何?”
上官儀更加驕傲了,“我爺爺上官逸可是江南大儒,門生遍佈。”